2 旖旎-《不辞春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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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少男少女的身影映落在屏风上,殿外重兵以待,大雨滂沱。

    卫蓁背靠于屏风之上,血在她淡青色衣裙绽开,犹如赤色的莲花开,晕染开猩红的一片。

    “杀人?少将莫要说笑,我一介女子,断无那般武艺身手,谈何能杀人?”

    气氛凝滞的大殿里,响起她清婉的声线。

    她面色平和,分毫不见慌乱。

    “身上的血从何而来?”祁宴问道。

    适才挣扎间,她乌发吹散开来,满头青丝如流瀑般倾泻至腰际,他手从她的肩膀上拿开,穿过她发间,轻拈一抹沾在发上的血迹,送到她的眼前。

    “莫要告诉我,是那刺客砍伤他人时飞溅到你身上的。”

    卫蓁的眼睫轻颤了下,这的确是她准备的说辞。

    她看到祁宴唇角轻勾,就仿若是生了玩味之心的少年,在等着她的回答。

    只是气氛远不如他面色这般轻松,四下暗潮涌动。

    她开口道:“今日宴席之上我吃多了酒,先行离席,不想回去路上遇到贼寇,侥幸方从其手上逃脱。这身血是那刺客杀人时所溅。”

    “既遇上了刺客,为何不出来解释,偏偏躲在屋内不肯露面,卫大小姐是在害怕什么?”

    他手中那把锋利的长剑,白刃折射出凛凛华光,映亮他清冽的下巴眉眼,亦将她双目灼得生疼。

    常年行走战场的少年将军,治兵御下用的是雷霆手段,自是见多了人心叵测、心怀异胎之事,并非简单几句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。

    卫蓁眼帘半垂,看到那只搭在剑上修长如玉的手,轻敲了敲剑柄,力道轻轻的,却犹如催命符一般敲打在她心尖上。

    她朱唇轻启:“那贼寇于宫道之上撞见我,欲劫持我逼迫我为质,我本不从,对方以刀剑扣于我脖颈之上,将我拽至一处偏殿,后……”声音渐止,仿佛极难启齿。

    祁宴漆黑的眸子带着审视,等着她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后他见我反抗,粗鲁待我,更甚欲……”话音仿佛从口中挤出来,“欺我……辱我……”

    殿内一时间,针落可闻。

    重熠烛火笼在身上,映亮她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。

    她生得极美,脸若秋月,眸若秋水,未施粉黛便已经是美艳至极,光下看更如明珠生晕、美玉莹光。此刻青丝贴于面颊,唇抿成一线,像是在忍着莫大的耻辱。

    卫蓁能感受到自上投来那一道目光,轻轻的,然而良久面前人都没说一句。

    四周只余下了雨从屋檐落下沙沙声。

    卫蓁知晓他不会轻信,下一刻,抬手伸向腰间。

    裙带被抽离、衣裙从肩头滑下一瞬间,面前少年皱起眉心,下意识侧开脸去。

    只是那旖旎的一幕,还是不偏不倚撞入了他的眼中。

    血衣包裹着少女玉白的肩颈,衬出颈前大片细腻的肌肤,上面斑驳的红痕清晰可见。

    她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他,挂在耳侧的耳珰,散发着泠泠幽光,映亮了一双秋水般潋滟的长眸。

    纵使“被刺客劫持”的话乃卫蓁信口胡说,可今日遭遇却半分不假。

    “将军何以逼我自证?这颈上的痕迹,男人的指痕,莫非是我一人掐出来的?”

    本是清亮的声线,此刻好似浸满了耻辱。

    祁宴偏过脸来,眸光落在她的面颊上。

    身前是墙壁,身后是落地屏风,逼仄的空间里,二人衣料几乎相挨,近到彼此身上的气息在咫尺之间交换,妩媚的与清冽的,勾缠在一起。

    雨势不休,空气黏闷。

    卫蓁面容沉静,纵眼角泛红,依旧坦然迎着他打量。

    她满身是血,已难辩解,如若无法立即为自己洗清嫌疑,残害王嗣的罪名落下来,不可能还能活命。

    这一招剑走偏锋,近乎极端,也是在赌他能否暂时放下疑心。

    漫长的沉默,久到卫蓁露在外的肌肤浮起了一层栗粟,也未曾听到那人开口。

    她纤长的眼睫不由自主地轻颤,只觉面前人目光分明平静,却如同一把利刃在轻轻剜着她的肌肤。

    烛光衬得他眉目锋利,似清耀利刃,随时出鞘。

    短短的一刻,漫长如年。

    他凑得近了些,过于凌冽的气息令卫蓁倍感不适,一下打破了二人之间僵持。

    下一刻,他温暖的呼吸喷拂在她面上,略显僵硬的动作拉起她的衣裙,柔声道:“卫大小姐,先将衣物穿好。”

    这话是何意思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卫蓁的身子微微一顿,好似溺水之人,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。

    她转身去系衣裙,纤长的手指在裙带穿梭间,尽量不让他看出异样,柔声道:“方才情急之下冒犯,方出此下策,请少将军恕我无礼。只是还有一不情之请,今夜之事我并不愿外人知晓,可否请少将军为我保密?”

    祁宴并未看她,目光落在一侧屏风上。

    这时,外头传来的一道声音,打破了二人的交谈。

    “少将军,刺杀君上的刺客已经找到。”

    卫蓁系裙带的手微顿。

    祁宴问:“何处搜到的?”

    “池苑旁的宫殿,那刺客二人刺杀君上未遂,从殿后院逃跑,一路潜进池苑。我等搜查到他们时,那刺客还捉了勋爵子弟,意欲以此要挟。下属已经将人捉来。”

    殿外一阵喧哗,隐约伴随着谁人的叫喊之声,朦朦胧胧从窗纱外透进来。

    卫蓁察觉不对,刺杀君上……今夜外头这些人搜拿的究竟是谁?思绪电转之间,她反应过来,倒也未曾料到,宴席中还出了这样大的事。

    她看向身边人:“少将军?”

    声音柔婉,目光澄澈,似是提醒他,刺客既已经捉到,此事与她根本无关。

    祁宴将长剑送回剑鞘,低沉的声线传入她耳畔:“今夜冒犯卫大小姐,改日定上门亲自道歉。”

    萦绕在她身侧的水沉香猝然远去,卫蓁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,雨水从门外打入,然就在他要跨出门槛之际,殿外又有人来报。

    少年的脚步停了下来,羊角宫灯摇晃,照得他半边身子。

    离得有些远,卫蓁模模糊糊只听得“六殿下”“遇刺”一类的字眼。须臾之后,他偏过脸向卫蓁投来一眼。

    那一眼眸光深暗,睫影浓重,带着些看不透的情绪。

    殿外催促得急切:“事关六殿下,少将军,您且赶紧过去。”

    少年薄唇紧抿成一线,转首按剑,大步流星跨过门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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