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六章 尸骨-《毓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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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红尘吐出口气,摇摇头,又取了一张符,随手扔到前面桌上的炭盆里。

    轰一声。火苗飞溅。

    老参很有眼色。刺溜蹿出门去干活,也就一眨眼的工夫,屋里寒气迫人。黑雾弥漫。

    周薇薇吓得脸色煞白,“鬼,鬼啊啊啊!”

    罗娘:“……”

    红尘一巴掌拍在桌上,下一瞬。屋内瞬间平静,连被风卷飞的书卷。也老老实实又落回原位。

    这次来的那个影子却比周薇薇凶暴,一脸狰狞,是上一次红尘在欧阳浩肩膀上见到的那一个文静少妇,只是这会儿一点儿都显不出先前大家闺秀的仪态reads;。

    红尘端起桌子上的茶水。向她泼了一下,这个凶暴少妇一个激灵回神,身体疼的瑟缩。黑气却散了,见到红尘。显见是认识,竟然扑过来将将挨着桌子:“小姐,千万不要嫁到欧阳家,欧阳浩是疯子,他娘也是疯子!”

    “别急,慢慢说。”

    安抚了一句,这妇人才冷静了些,或许是终于有人能听见她说话,她也憋得久了,一口气恨不得把满肚子话都倒出来。

    “……妾身初嫁给欧阳浩,也没觉得不妥,他很有才气,能作文写诗,长得也相貌堂堂,我家只是小门小户,能得一读书种子为夫婿,爹娘都很高兴,可没过多久,妾身就发现他的脾气不像表现得那么好,很是暴躁,有一次也不知在外面受了谁的气,竟一脚踹得妾身吐了血,半天起不了身……”

    少妇说到这儿,周薇薇身体一抖,一下子缩头抱住肩膀,整个人都钻到桌底。

    “呜呜,不要打我!”

    罗娘大吃一惊:“竟有这等事?”

    红尘也愕然。

    要说这些日子,欧阳浩母子两个捣乱,她们是觉得挺烦人,但最多也就感到欧阳浩这人有些拎不清,脑子糊涂,可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毛病!

    在外面打听,这个欧阳公子的名声其实很不错。

    那些文人都认为他彬彬有礼,才气十足,事实上,能在那么多士子中,二十几岁的年纪就考中二甲进士,谁也不能说他没有才。

    “妾身虽然委屈,可他事后伏低做小赔不是,保证再也不犯,妾身也就原谅了他。”

    这事儿很正常,红尘苦笑,女子都嫁了,这年头也是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她挨了打,恐怕还要为自己的丈夫遮掩,毕竟是家丑,怕是连娘家都不乐意让知道的。

    “我本以为他真能改好,可之后一次又一次,一次又一次,我实在受不了,就收拾包袱想回娘家。”

    少妇脸上挂了两行泪,“想我虽非百年名门世家,家父也算是有些名望,妾在家中父兄疼爱,生活也安乐快活,若不是不幸以前的未婚夫出外行商遭了劫匪亡故,我也不至于嫁给他一普通举子,哪里能忍受这些?”

    “那日我下定决心,要给爹娘写信,告知一切,好与他和离,我宁愿青灯古佛一生一世,也不愿意受这等屈辱,不成想,不成想……”

    少妇蜷缩在地上,嚎啕大哭,“那欧阳浩不要脸,竟仿造我的字迹给爹娘写信,只说我,我与人私奔去了。”

    罗娘浑身颤抖。

    红尘也板起脸,虽然见到少妇的鬼魂,已经知道她必然遇害,但听到世间竟有这等无耻之徒,她也难得胸中怒气澎湃,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沉重。

    少妇低着头,声音转为凄然:“欧阳浩把我关在地下室里,日夜折磨,我实在受不住,就绝食自尽,后来还没死,迷迷糊糊中记得他把我抛到欧阳老宅后的枯井里面了。”

    “爹娘知道之后一开始还不信,后来见我当真不见踪影,又想女婿不至于在这方面说谎,何等丢人,只能恳求欧阳浩不要宣扬出去,要不然我家姐妹怕是也名声不保reads;。欧阳浩就对外宣布我的死讯,还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……这些年,我们项家没少帮衬欧阳家,误把仇人当恩人,连他读书科举。大弟也没少资助,甚至助他遍访名师!”

    房间中一片安静。

    前一个少妇周薇薇瑟瑟发抖,好半晌抬头,声如蚊蝇地道:“原来是项姐姐,我,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,虽然他也打我。可我从没跟家里人说起过。”

    周薇薇脑子似乎还不大清醒。有些困惑,“我只当他是读书太累,在外头受的委屈多。一直逆来顺受,对婆母也孝敬,嫁妆都用来贴补他的笔墨……我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红尘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想不起来就不要想。没有执念对你也好。”

    欧阳浩娶妻三人,这项氏和周薇薇是他第二任和第三任妻子。第一任却不在这里。

    红尘试着找了一下未曾找到,应该没变作鬼魂,让罗娘拿了只葫芦过来,暂时先把她们两个收了。

    项氏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“项姑娘放心。”红尘一笑。“我必然让人能入土为安,也让你爹娘安心。”

    只是项氏的爹娘贸然知道女儿不是私奔,而是死了。也不知会是什么心情。

    项氏盈盈拜倒,满脸感激。

    欧阳家的老宅多年未曾翻新过。本是破败了些,这阵子儿子金榜题名,本来打算翻修一下,韦氏却有心另外找一个住处,只是老宅毕竟住了多年,到没想着售卖,只让人推倒,打算重新翻建整理,暂时封存,将来家里添丁,说不得还能用得上。

    韦氏上个月都托了中人留意这方面的匠人,现如今却顾不上,一门心思为儿子求医。

    天边落下细雨。

    韦氏立在门口,焦急等待,她今天让人帮忙请了个百年老字号药铺的坐堂大夫,只是那大夫出诊去了,约定好下午才能过来。

    左邻右舍几个妇人正坐在旁边树下洗衣服,顺便和韦氏聊聊天。

    隔壁肖家的太太,和欧阳家的关系一向亲近,彼此之间说话也直接,一边洗衣服,一边皱眉问道:“浩哥儿好好一个人,怎么就病了,我听说是得了相思病?老嫂子,不是我说你,你这人别太懦弱,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些,哪来的狐媚子……”

    她一边说,韦氏只是低着头,面露愁容,一言不发,周围邻居越发气愤,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正说话,一队衙役浩浩汤汤杀到欧阳家大门口。

    个个气势汹汹。

    那些说闲话的邻居登时就收了声,一时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动弹。

    韦氏一愣,竟见项家的老太爷和小少爷,脸色铁青地跟着一起过来,抖了抖,颤声道:“老亲家,这……”

    项老太爷的表情怪异,似是犹疑,又似是藏着几分愤恨,也不看她,自顾自扭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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