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分别-《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》
第(2/3)页
“你不是知道吗?”
“我让你亲口说明白了。”他下了力道。
程迦手发软,最终抬起眼,“一夜情。”
他看着她,嘴唇极轻地颤了颤,眼眶红了。
他咬紧牙,程迦以为他下一秒钟会吼出来,可外边走廊上涛子的笑声让他生生咽回去,化作一声扭曲的哽音:“程迦,我以为……我们不是这样。”
“程迦,我以为……我们不是这样。”
他究竟是痛苦,是愤怒,还是揪着最后一丝希望不肯松手,程迦不知道。
她心都木了,不是这样又能是怎么样?
最终,她却只低声说:“我们出去吧。”
回到属于我们各自的地方,这是最好的。
“我们出去吧。”她说。
彭野松了她的脸,“程迦,你有种,走了就别再回来。我要是去找你,是你孙子。”
他没别的话,甚至没多看她一眼,拿上衣服走人了。
程迦趴在床边好久了,问:“达瓦?”
“嗯?”
“胡杨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“他呀,和七哥很像,话不多,但聪明,有想法……”
等达瓦描述完,程迦又问:“涛子呢?”
“涛子啊……”达瓦讲了很久。
“德吉大哥呢?”
“大哥他……”
程迦把队里所有人问了一遍,最后问:“彭野呢?”
“哎?”达瓦说,“尼玛说你们很熟了呀?”
“也不是很熟。”程迦说,“我们交流不多……言语上不多。”
“也是,七哥挺冷的,不怎么爱说话。”
程迦问:“他喜欢吃什么?”
“他啊,不挑,嗯,喜欢吃红烧牛尾,但很少吃得到。”
清白的月光映在程迦眼睛里,她又问:“不喜欢吃什么?”
“听说以前很不喜欢吃土豆,但来这儿后,生活所逼,没办法。”
“他有什么习惯和爱好吗?”
“习惯嘛,每天都得洗澡。在野外,冬天也要跑到河里洗。有时洗完澡还能抓鱼回来。”
程迦淡淡地笑了。
“每次行车前都得把车和枪检查一遍,习惯太多啦。”达瓦说,“爱好嘛,他喜欢画地图,还有什么气流啊、星空啊,大家都不懂。然后……从来不喝酒。”
程迦却想起那次拿相机,他喝了酒。
“不喝酒吗?”
“是啊,烟抽得厉害,但从不喝酒。”达瓦又道,“德吉大哥还说,七哥是他见过脸最臭、脾气最硬的人,把他活活打死他也不会对谁服软。”
程迦什么也没再说,别过头去。
第二天清晨,程迦要出发了,石头和尼玛去送。程迦说路上想去医院看十六,石头说没问题。
正说着,彭野他们出来,也准备上车。
石头说:“老七,也没什么大事,我和涛子去就行,你送程迦一趟吧。”
彭野看也没看程迦,说:“你们去送就够了。”
程迦盯着他看,他转头扫过她笔直的眼神,不做停留,回身就走。
早晨,原野上的风很大。
“彭野。”程迦叫他。
他回头,问:“有事吗?”
程迦一时无话可说。
彭野平静半刻,终究说了句:“你以后好好的。”
程迦说:“哪种好好的?”
彭野说:“听医生的话,别伤害自己。”
程迦没吭声。
彭野转身要走,却走不了,闭一闭眼,又看她,说:“程迦,你值得好好活着。”
程迦道:“你不恨我吗?”
彭野没答,看着她。
程迦也望着他,问:“我能回来找你吗?”
彭野沉默,黑眸盯着,半晌,问:“以什么理由?”
程迦张了张口,最终却还是闭上。
彭野眼神渐渐暗淡,说:“不能。”
“那就不来找你。”程迦说,“如果你哪天想见我,你可以去找我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不是你的。”彭野说。
程迦看了他几秒钟,什么也没说,转头上了车。
彭野也没回头看她。
他已经一败涂地,不能再给她跪下去。
去医院看了十六出来,没过一会儿就到了格尔木。
石头和尼玛把程迦送去长途汽车站,问了到西宁的客车。买票时程迦要给钱,石头死活不让,非给她买了车票,她很歉疚。
“程迦啊,西宁一去一来大几个小时不说,实在费油,不划算。你别见怪啊。”
程迦说:“没事,坐大车方便。”
尼玛杵在一旁,红着眼睛不说话。
程迦摸摸他的头,只说:“注意安全,还没和麦朵表白呢。”
“程迦姐,你以后来这边,要来看我们。”
程迦嗯了一声,却也知道一别或许就是一辈子不见。
上车前,石头不知去哪儿。车快开了,程迦从包里拿出两条烟给尼玛,“带回去给队里的人抽。”
尼玛推搡着不肯要,程迦道:“你以后还叫我姐吗?”
尼玛忍着泪收下。
车站脏乱,人挤人,太阳又晒,程迦一直没等到石头,上了车。车快启动时,却听到他在后边喊:“程迦。”
程迦回头,几辆大车在交会,她惊了一下。
石头挤过车缝,追跑了来,手里拿着两瓶水和一兜青枣,他个儿矮,费力举着,“程迦,天气热,拿了在路上吃。”
程迦立刻探出胳膊,把东西接起。
车开远了,石头和尼玛还追着跑,“记得都吃了,别浪费啊。”
程迦拉开网兜,拿出一颗青枣,用手擦擦,咬一口,汁水清甜,她的嗓子似乎没那么苦涩了。
程迦下午回到家里,人没什么精神,洗了澡倒在床上睡了。
不知睡了多久,有人拧门锁,声音轻微,程迦睡眠一向不稳,瞬间醒来。走出卧室,望见方妍在门廊里。
方妍一愣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怎么也不说一声?”
程迦道:“你哪儿来的钥匙?”
“你妈妈给我的,我约了钟点工给你打扫房子。”
程迦不说话了,转身去吧台边倒水喝。
方妍进了屋。她在电话里总能教导程迦,但每次见面,气势都被压,电话里能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。
琢磨半刻,也只是寻常地问:“工作结束了?”
程迦嗯了一声,隔了半秒钟,问:“要水吗?”
方妍觉得稀奇,道:“要。”
程迦给她倒一杯,放在梳理台上,也不端给她。
方妍自己过去拿,说:“你睡眠太浅,那么点声音也能吵醒你。”
程迦捧起水杯,想起最近有几次,她睡得死沉。
“还是没安全感。”方妍说,完了又觉得不该说。
程迦没听见似的,从抽屉里摸出烟。她拉过高脚凳坐上去,跷着二郎腿,抽了几口,觉得味有点儿淡。
方妍打量她一会儿,说:“你晒黑了点,也瘦了点。”
方妍想起那个接电话的男人,想说什么又不想破坏此刻和程迦姐妹般聊天的气氛,便咽了回去。
她喝着水,转头看见吧台旁的墙壁,吓了一跳。
黑色的玻璃柜里锁着相机和镜头,像无数人的眼睛。方妍每次来都会吓一跳,她怕极了这面墙。偏这世上唯一能让程迦专一且平静的东西,就是相机。
前些天程迦失联,方妍很挫败,和身为心理学教授的父亲聊过。
方父只说:“你和你阿姨一样,觉得程迦找事,不听话。可你们都没看到,她在潜意识里自救。得了这种病,她要不每天找点事,不追求刺激,她会抑郁自杀。你们总指责她不能控制自己,她能控制要你这个医生干什么?”
方妍羞愧,道:“我被影响了。程妈妈总和我说,不理解程迦已经比很多人优越,为什么还是不幸福?”
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