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双毒-《如懿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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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玉有些不解:“皇上方才让奴才查当年与娴妃娘娘有关的事,那么慎贵人……”

    皇帝淡淡道:“奴才是奴才,慎贵人是慎贵人。”他想了想:“慎贵人的阿玛桂铎治水颇有功绩,今秋的洪水又被他挡住了不少。如果南方的官员都会了治水之道,朕该省下多少心思。”

    李玉笑道:“皇上不是一早吩咐了慎贵人的阿玛将治水之法整理成书么?今儿一早成书就已经搁在御案上了,想是折子太多,皇上您还没看到呢。”

    皇帝眸中微微一亮,旋即微笑道:“朕得空会看的。你去吩咐慎贵人准备接驾吧。”

    李玉躬身告退,皇帝从堆积如山的折子底下翻出一本《治水要折》,仔细翻了两页,唇角带起一抹浅笑,无声无息地握在了手里。

    连着数日,皇帝都歇在阿箬宫里,一时间连得宠的舒贵人都冷淡了下去,人人都云慎贵人宠遇深厚,长久不衰,是难得一见的福分。而另一边,宫中却开始隐隐有谣言传出,说起皇帝又再提起娴妃,恐要把她恕出冷宫出未可知。

    消息传到冷宫的时候,如懿不过置之一笑,从请脉枕上收回自己的手腕,笑道:“真的大家都这样疑心么?”

    江与彬微笑道:“宫中本是流言聚散之地,自然会有人在意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岂不凄惨?又卷入是非之中?”

    江与彬淡然含笑道:“是非何曾离开过小主?越是凄惨之地,越是有生机可寻也未可知。”他将一包药从药匣中取出递给她:“这是包治百病的良药,小主大可一试。”

    如懿含笑接过:“那便多谢了,只当借你吉言吧。”

    这一日午后,是难得的晴好天气。时近暮秋,也难得有这般秋气爽的日子,天空是剔透欲流的蓝色,晶莹得如一汪上好的透蓝翡翠。惢心从墙洞里取过最后两份菜式不同的饭菜,端过来与如懿同食。

    送来的是简单的素食,不沾荤腥,主仆俩虽然吃得习惯了,但这一日送来的菜色是如懿素来不爱吃的苦瓜与豆芽。她夹了几筷便没什么胃口,惢心也吃了两口,摇头道:“都快入冬了,还送这么寒凉的苦瓜和豆芽来,吃着岂不伤身么。”说罢只扒了几口白饭,便要起身将盘子依旧送出墙洞去。

    惢心才站起身来,只觉得胸中一阵抽痛,呼吸也滞阻了起来,像是被一块湿毛巾捂住了嘴脸,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。她心里一阵慌乱,转回身去,却见如懿一副欲吐而不得的样子,面色青黑如蒙了一层黑纱。

    惢心心知不好,一急之下越发说不出话来,还是如懿警醒,虽然痛苦地捏紧了喉头,却借着最后一丝力气,将盘中的碗盏挥落了下去。

    凌云彻和赵九宵酒足饭饱,正坐在暖阳底下剔着牙。赵九宵看凌云彻靴子的边缘磨破了一层,衣襟上也被扯破了一道丝儿,不觉笑他:“你的青梅竹马小妹妹这么久不来了,你也像没人管了似的,衣裳破了没人补,鞋子破了没人缝,可怜巴巴的。”

    凌云彻蹭了一脚,想起鞋子里垫着的鞋垫是如懿给的,便有些舍不得,缩了脚横他一眼:“可怜巴巴?还不是和你一样。”

    赵九宵摇头道:“那可不一样。我不做梦啊。宫里的女人哪里是我能想的,一个个攀了高枝儿就不回头了,比天上的乌鸦心还黑,我可招不起惹不起。”

    两人正说话,却听得里头碗盘碎裂的声音哐啷响起,都是吓了一跳,赶紧起身问了两声“什么事”,却无人应答。九宵亦学得不对头,心打开锁道:“你进去瞧瞧,我在这儿守着。”

    云彻听得声音是如懿屋里传出来的,一时顾不得避嫌,忙闯了进去,只见地上杯盘狼藉,碗盘碎了一地,到处都是碎瓷碴子。主仆二人都伏在桌上,气喘不定,脸色青黑得吓人。如懿犹有气息,虚弱道:“太医……江太医……救命!”

    云彻吓得脸色发白,也不知她们吃坏了什么,不管三七二十一,先给两人各灌了一大壶温水,用力拍着她们的后背。如懿虚弱地推着他的手,喘着气催促道:“快去!快去!”

    消息传到养心殿的时候,皇帝正午睡沉酣。李玉得了水牛,望着里头明黄色帘幔低垂,却是慎贵人陪侍在侧,一时也有些踌躇,不知该不该进去通报。正犹豫间,却见两个延禧宫的宫人也急匆匆赶了过来,道:“李公公,不好了,海贵人出事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下李玉也着了慌,顾不得慎贵人在侧,忙推门进去。慎贵人见他毛毛躁躁推门进来,已有几分不悦之情,便冷下脸道:“李玉,你可越发会当差了,皇上睡着呢,你就敢这样闯进来。”

    李玉忙道:“回慎贵人的话,延禧宫出了点事儿,让奴才赶紧来回报。”

    阿箬原就忌讳海兰与旧主如懿要好,此刻听了,便撇嘴冷笑道:“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,若身上不好,请太医就是了,皇上又不是包治百病的神医。我可实话告诉你,这两夜皇上睡得不是很安稳,好容易午后喝了安神汤睡着了,现在你又来惊扰,我看你却有几个胆子!”

    李玉听着帐内的人呼吸均匀,显然睡得安稳,忙磕了个头,神色怯怯而谦卑,口中声音却更大了几分:“慎贵人恕罪,慎贵人恕罪。不是奴才胆子小,实在是事出有因,冷宫里来报,乌拉那拉氏中毒垂危,延禧宫也说海贵人的香料中又被加了水银和朱砂,伤及玉体。宫中屡屡出事,奴才实在不敢不来回报啊。”

    阿箬招了招手里的绢子,盈然轻笑一声:“你也太不会分是非轻重了。冷宫里乌拉那拉氏,死了也就死了,值什么呢,只怕说了还脏了皇上的耳朵呢。到于海贵人,传太医就是了。这天下能有什么比皇上更尊贵的,你也犯得上为这点小事来惊扰皇上!”

    李玉沉默着擦额头的汗,把头垂得更低,却并无退却的意思。片刻,明黄色五龙穿云绣帐被撩起一角,皇帝的声音无比清明地传来:“李玉,伺候朕起身。”

    李玉的唇边扬起一抹淡而稳妥的笑意,嘴里答应了一声,手脚无比利索地动作起来。慎贵人神色微微一变,忙堆了满脸笑意要去帮手,皇帝的手不动声色地一挡,慢慢道:“你跪安吧。这些日子都不必到朕跟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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