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-《四月间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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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
    卫来体力恢复了些,但意识开始陷入无边的混沌:除了日头的偏向,周围的场景一成不变,海浪周而复始地起伏,远处海鸥掠过,像天际划出的道道黑线。

    夕阳把海面都染成赤红色的时候,不远处忽然冒出一个驯鹿的头,长睫眨巴眨巴,一定涂了睫毛膏。

    出现幻觉了。

    卫来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,心里骂:操。

    他低头看岑今:“你得跟我讲话,岑今?”

    她人都已经在没意识的边缘了,卫来伸手在她腰侧包住,用力攥了一下,她惊得浑身哆嗦,身子下意识缩起,眼睛忽然睁大,问他:“到了吗?”

    卫来笑:“到哪?这是做着梦呢?”

    她这才反应过来,抬头看到一半都已经压坠下海平面的太阳,低声说了句:“要天黑了啊。”

    海面上起了风,海水有些发凉,岑今拉下头上罩的黑T,大口呼气,然后重新伏到他胸口。

    柔软,有些凉。

    卫来低下头吹她的头发,打湿的发缕有时被吹开,露出颈部白皙的肌肤,濡湿,透粉,他想上手摩挲两下。

    “你得跟我说话,我要是晕了,我们都会漂走,然后沉底。”

    她有气无力的点头,想了会,问他:“你怎么看出来不是真的海盗?”

    就知道她会问这个。

    卫来揶揄她:“上次看黑船,不是看的很准吗?怎么,换了条船,就看不出来了?”

    岑今都没力气嘲他,鼻子里哼了一声,眼睛下意识地闭了一下——睫毛划过他胸口,酥痒的很。

    他说:“五点。”

    有那么多?

    “第一,他们给我打过电话,还要跟你通话——你拒绝了,说只跟虎鲨谈。我原话回复过去,他们没有任何异议,也就是说,起初态度挺好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从通话到见面,再到引着我们上了一条装炸弹的船,他们对我们的控制逐步变强,态度也在变差,这让人怀疑他们的最终目的。”

    “第二,你虽然提过海盗是穷人,经常赤脚,但海盗未必都赤脚,穿鞋也有可能,毕竟抢了那么多船,拿钱买鞋不稀奇——怪就怪在他们明明不习惯赤脚,非要装作赤脚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AK,被小石子硌到了之后叫痛,脚板一抬起来,我就看到了,脚底连硬茧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第三,你说头晕的时候,那个AK也不舒服——在岸上那么神气活现,动不动就端枪,一到海上就蔫了,我怀疑他也是晕船——海盗可以晕车,不应该晕船吧。”

    “第四,跟你**的时候,我说了句俚语,说我为你疯狂,我用的nutsaboutyou,他们听懂了,两个人都听懂了。”

    索马里英语不是官方语言,有些海盗团伙里,会英语的人都很难找——他理解里,即便“会”,也只是比较简单的日常对话。

    俚语的掌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,麋鹿学中文,脑袋差点削尖了,还常常穿凿附会,追着他振振有词:“姐夫不应该爱小姨吗,一家人不该相亲相爱吗?”

    他就停在这里。

    岑今果然追问了:“第五呢?”

    “个人敏锐的洞察力,王牌的基本素质。”

    岑今抬起头,没好气盯着他看。

    卫来眉毛一挑:“看什么?”

    岑今想咬他一口,就是没力气。

    真是三岁,她讲黑船讲了四点,他就非要多掰出那么一点……

    盯了半天,忽然失笑。

    这个人,没事人一样,总笑,被沙暴埋了也笑,在水里被泡的快虚脱了也笑,还总扯一堆有的没的。

    真没见过他发脾气,土耳其机场那次,他翻脸了几秒钟,又笑回来了。早上他砸了包,也是故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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