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对兰-《为了聂先生的恩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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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进门,他开诚布公地面对现实,“古老师,我戏快演不下去了,这次,可能,真要回炉再造才行。”

    古老爷子跟他谈了一个下午,最后说:“我建议,接下来你接几部小制作的电影,把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都去了,单追求演员表演的本色,慢慢磨。”

    童延对郑昭华转述了原话,郑昭华没异议,甚至当即甩给他一剧本,“这个你看看,小制作,走情怀路线的片子。”

    于是,从2014年十一月到2015年的七月,童延连着演了两部小制作电影。因为电影投入本来不大,就算拖了拍摄进度,童延自己也能追加投资,所以,这八个月,他的生活节奏比以前慢了许多,失眠和头疼都稍有好转,状态似乎一点一点地找回来了。

    2015年的七月,童延回S城上一个综艺节目。

    前一夜,休息时间有限,在休息室看台本的时候,他撑不住,靠着椅背打了会儿盹。

    这盹也没打多久,醒来时,小田不在。

    童延起身往屋外去,刚推开门,听见屏风的另一边有人在小声说话。

    先是男人问话,“这期节目,不是原本打算请计秋明的吗?怎么又换成蒋澜了?”

    接着,有个女人压低声线回答,“原本就没打算请计秋明,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,请了童延,就不能请计秋明。”

    男人说:“计秋明现在人气正旺,演技又难得的好,台里为什么会舍他?”

    女人说:“演技好算什么,背景大才是关键,他那个小工作室,比得过童延背后的云星?”

    童延脑子突然有点恍惚,退到门后笑了声,今夕何夕,他的势也得压得住人了,真是痛快,也真是难得。

    2015年,七月,计秋明凭周承轩的那部戏,又把金柏奖的最佳男配角奖抱回了家,势头一路走高。

    而年初,《我自倾怀》上映,童延没砸出一个好看的水花,业内甚至有人评他江郎才尽。

    计秋明艹的是戏疯子的人设,把耿直做为卖点,还真戳了挺多人的萌点。由此,去年的拉踩事件也成了无意,别说,这洗脑包,就连童延自己都快要吃下去了。

    但就算计秋明洗白,两边粉丝依然是对家。

    这一晚,童延又登上了他半年没上的小号,看了两边掐架的记录。

    计秋明的粉丝是这个调调:“抱住你们的综艺咖爱豆自嗨去吧,我们明明的奖杯,TY拍马都追不上。

    “TY那演技现在也就敢蹭蹭老情怀的热度,这种资源,怕是他背后的金主撤了吧?还演技派,别吹了,替你们脸疼。”

    童延的粉丝负隅顽抗:

    “拉倒吧,记住,电影叫好不叫座,就是你们家日月那辣眼睛的长相赶客。”

    童延看不下去了,很快点回他自己首页,有个熟悉的ID顿时跳入他眼前。

    这ID的主人以前是他的粉丝,因为觉得小姑娘说话有意思,他才用小号把人给关注上。小姑娘微博上的照片有些刺眼,童延点开一看,这人年初发了条微博,表示掐架掐累了,决定不再追星。而从一个月后开始,到现在,小姑娘的每一条微博,都是计秋明的照片……

    真是,今非昔比。这一晚,童延再次失眠。

    这一点的十月,聂铮终于把缠在身上的麻烦肃清。又是提前一个月安排行程,这次,他有两天的空,可以回国看一看童延。

    童延手上的戏刚拍完,碰巧也在S城落脚。休息日来得不容易,他去看了一趟夏老太太。

    自聂铮走后,他得闲时便会到老太太这儿走一趟,总要有些什么事或者什么人,证明他和聂铮的牵连依然紧密,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。

    这天,天气很好,秋末冬初,晴日和暖。

    夏老太太精神不如以前了,家事只能由着照顾的人去做,自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,也安心跟童延说了会儿话。

    童延想到一直不太敢问的事,说:“当时,您是怎么做到让赵老把聂铮带回去的呢?”

    夏老太太头歪在躺椅背上,眼睛眯着,“我看不过去了。聂铮他妈拿他勾着他爸回家,他爸要是没回来,那女人就拿聂铮撒气,聂铮那时候那么小,才到我大腿高,被他妈拿藤条抽了也不说话也不哭。不是,他平时都不爱吭声,那时候,我们都以为他有语言障碍。这样下去,这孩子就毁了,偏偏他爸也不管。”

    童延心揪了起来。

    老太太又说:“我求过聂家人,可他祖父祖母都不在了,只剩两个伯伯,也不爱插手弟弟的家事。刚好啊,赵老先生来了。赵老先生来的前一晚,聂铮在雪地里站了好几个小时,那天正发烧,我就把他用毯子裹住,抱到赵老先生面前,掀开衣服让赵老看孩子身上的伤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眼皮越来越沉,声音也越来越低,“我边哭边说,赵先生,您不带走他,这孩子就活不下去了……现在,想起来……这是……我这辈子,做过的,最对的事。”

    这是夏老太太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    聂铮接到老太太的死讯,是在飞机起飞前。痛,但是谈不上吃惊,这两年,老人家的各项生理机能都在衰退,生老病死,是谁也躲不过的宿命。

    但他没想到,会是童延给老人家送终。

    他安排在老太太身边的人对眼前的一切早有准备,办事效率高,飞机落地,聂铮带着随行的人直接去了殡仪馆。

    灵堂已经布置好,聂铮进门就瞧见童延坐在一侧的椅子上,眼睛定定望着棺椁的一角出神。

    哀乐的旋律除了肃穆就是悲痛,聂铮心沉到了底。可在童延发觉他到来,起身,讷讷叫了声聂先生之后,看着童延苍白的脸庞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,“别怕。”

    别怕,怎么会不怕,童延亲眼看见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结束。

    童延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布满了红血丝,眉目间的哀痛和倦色一眼可见。除了那句别怕,聂铮好半天没发出别的声音。

    人和人啊,总没有凭空而生的亲密,他们认识时间说长不长,但童延的存在穿插了他人生诸多的转折,就像是一条锁链,深深地卷进他生命线的肌理。

    分不开了,聂铮想,这就真是分不开了。否则,他都不知道拿什么心情回顾,这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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