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4章 人月两圆-《王府幼儿园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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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临到分开,许黎俯身,伸手摸了摸涟子枫的头,“回头见。”

    涟子枫也笑着点头,“许相再见。”

    他们这么有缘,以后一定还会遇见的!

    涟子枫喜欢许黎。

    许黎同张良和辞别,张良和也拱手相送。

    出宫的马车上,许黎放下帘栊,眸间淡淡笑意。一个孩子从早前的孤僻,怕生和胆小,到眼下的开朗,阳光,目光清澈……

    他知晓沈悦做到了。

    她一直在做,她想要做的事情。

    她同卓远一处合适。

    比他合适。

    许黎淡淡垂眸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文和殿内,内侍官匆忙上前,见太子妃在殿中,内侍官恭敬行礼。

    “殿下近来诸事操心,也要留心身子,太医的药,我会让良娣定时送来。”太子妃语气温和,目光看向身侧的一对龙凤胎时,目露笑意,“阿峰,小慈,我们要回去了,同爹爹再见。”

    一对龙凤胎朝涟昀笑了笑。

    涟昀颔首。

    太子妃牵了阿峰和小慈离开,并未太多留恋殿中。

    两个孩子亦未多留恋,一直跟在母亲身边。

    待得太子妃离开,内侍官才上前,“殿下,公子早前说,还想见殿下,殿下没得空,公子在宫中转悠,遇上许相了。”

    涟昀看他。

    内侍官道,“公子同许相说了许久的话,两人相处融洽,后来,许相领了公子去见张良和大人,眼下,公子已经同张老大人一道出宫了。张老大人是说,公子的身份应当没有暴露,只是公子同许相早前就认识,有些担心。”

    涟昀低声,“告诉张老大人一声,此事我知晓,让他不必担心。”

    内侍官拱手。

    待得内侍官也退了出去,涟昀双手拄着月牙桌面,指尖重重按压在太阳穴处止痛。

    他近日越发头疼得厉害,而且发作得越来越频繁。

    太医看了也不见好,只能叮嘱他要好生静养。

    但眼下朝中的局势,他根本不可能静养得下来。

    箭在弦上,这条路只能一直走到底。

    威德侯府和安南郡王府对朝中的冲击极大,虽然他是借机铲除了异己,但西秦国中还有多少人怀了异心,与羌亚和周边诸国勾结,根本无从知晓。

    不是他自己的人,他信不过。

    但早前他以为是自己人的安南郡王福也给他当头棒喝!

    他以为的自己人,同样也信不过!

    这些人留着,还不如杀了,即便留着,总有一日也会和威德侯与安南郡王一样,生了谋逆知心。

    不如一劳永逸。

    心腹谋臣多次劝诫,他起初还能权衡利弊,尽量做得干净,但近来越发控制不住烦躁的念头,头疾越发重。

    他知晓因为威德侯府和安南郡王府的事,朝中和地方都在借故生乱。

    但他不肃清,不宁肯错杀一人,也不要漏网之鱼,许是西秦隔日就会改姓,亦或是几家分秦。

    这样的毒瘤,越早拔除越好。

    他也知晓冤假错案,但坐在这个位置上,开弓没有回头箭!

    涟媛一死,他同卓远之间的矛盾反而不如早前深。

    他不需要花精力在应付卓远身上。

    但他同样忌惮平远王府手中的兵权,但眼下,削不掉,也不能碰。

    涟昀只觉头痛欲裂。

    今年的中秋宫宴,他只是想接子枫入宫看看。

    朝中暗潮涌动,他不敢频繁同他出现在同一地方,反倒只有中秋宫宴,才能让他名正言顺见到子枫。

    但方才张良和的让内侍官捎来的一番话,他似是忽然反应过来——早前,他是不会因为想见子枫就贸然布置这样一场中秋宫宴。

    头疾让他烦躁。

    也让他铤而走险。

    等他清醒和冷静下来,很清楚知道他不应当做这些事情。

    见到子枫长高了,也壮实了,而且眉眼逐渐张开,逐渐有些像他的。再等一两年,一定会惹人生疑。

    早前他是想将子枫接到身边,由良娣抚养,但冷静下来的时候,又分明知晓徐子枫这个身份才是最周全和稳妥的。

    他需要抉择。

    是在暗潮涌动的时候,将子枫接回身边,还是应当让他和张良和一道离京。

    近来,他越发多得去想此事。

    甚至想,若是让他永远做徐子枫,是不是更好?

    涟昀头似炸裂一般。

    但方才服下的药,才是眼下才慢慢起了作用,头疼慢慢平和,又逐渐回复冷静。

    又有内侍官入内,胆战心惊道,“殿下,陛下又不肯喝药了……太医问,殿下要不要去看看?”

    太子近来脾气越发喜怒无常,就算是早前的心腹老人,单独在他面前也都有些发怵。

    眼下,内侍官低头,涟昀撑手起身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昭明殿内,除却涟昀身边的人。

    旁的人都会意退出了殿中。

    眼下昭明殿内伺候的宫人已经换了一茬,留下的,都是涟昀的人。

    平帝趟在龙塌上,一双眼睛盯着端了药碗上前的涟昀。

    “逆子!”仅仅两个字,平帝仿佛耗尽了力气。

    涟昀的头不似早前疼了,也有耐性端碗坐下,平淡道,“逆子会来喂你药?”

    涟昀继续,“逆子只会希望你早死。”

    涟昀言罢,药勺递到他唇边,平帝怼开,药洒在周遭。

    涟昀目光中也没有多少波澜,唤了声,“来人。”

    身侧的内侍官上前,替他拿住药碗。

    他伸手捏开平帝的嘴,一手拿着药勺从药碗里乘了汤药出来,喂到平帝嘴里,平帝再挣扎不了,甚至呛到,他还是继续。

    终于,平帝屈服,不挣扎。

    涟昀才放了手,内侍官退下,他继续喂药,“我母亲就是这么被人一口口喂药喂死的,父皇知道吗?”

    平帝僵住。

    涟昀看了眼他,继续道,“父皇知道,但是没有管,母亲也知道,但也要一口一口得喝,因为她死了,我才活得下来。母后膝下没有孩子,母亲是宫中最卑贱的宫女,因为卑贱,没有娘家势力,所以是最好用的棋子。父皇,你知道吗?母后当初就这么让人给我母亲喂药,我一直以为是母后好心,而母亲也让我同母后亲近,我真以为,我每日看着母亲喝药,母亲就会一天天好起来,后来才知道,比死更难过的事,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在面前,却什么都不敢说。”

    涟昀手心罕见得颤了颤。

    平帝面如死灰。

    涟昀放下药勺,沉声问道,“母后家中的权势太大,父皇那时候还要依靠何家,母后想要一个儿子傍身,所以我母亲死得其所。母后以为后位稳妥了,何家稳妥了,但是万万没想到,一直隐忍蛰伏的父皇最后将何家一锅端了,母后最后也死在父皇手里,但旁人都以为父皇和母后情深,父皇你说,这是不是报应?”

    “住口!”平帝怒吼。

    涟昀轻嗤,“权力是最肮脏的东西,但安葬到每个人都想要得到。我恨老四和老六,是因为母后杀我母亲的时候,父皇无动于衷;但母后要杀老四和老六母妃的时候,父皇奋不顾身,甚至冒着功亏一篑的风险,都要保下老四和老六的母妃。但到最后,老四和老六的母妃还是没能保住,父皇一夜生了华发……”

    涟昀轻哂,“多可笑啊!许黎一直以为先太子死在我手里,但他永远都猜不到,最不想先太子留在这个世上的人,是他的好父皇!”

    “逆子!”平帝激动。

    涟昀眼中却波澜不惊,“你怎么不告诉许黎,太子是你让人推下水的,何家太盛了,不需要何家的太子!都说虎毒不食子,但你连你的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!论阴毒,我是比不上父皇你!”

    平帝整个人面色惨白,陷入回忆的剧烈痛苦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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