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第七十七章-《她是男主白月光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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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还歇在王府的院判又被请过来,院判见快出人命,竟没忍住,怒斥时戟:“不可让夫人心绪起伏过大!”

    时戟他手掌上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掉到地上。

    他眼睛赤红,站在一旁,看下人忙乱地服侍兰以云,煎药、倒安胎丸、喂水……

    重重呼出一口气,他看向窗外。

    从这里看出去,本来是能看到香坊一角,如今香坊坍塌半边,看起来怪可笑的,虽砸香坊已被叫停,但也不可能修复。

    不可能恢复当初。

    时戟与兰以云这一吵,王府上下人心仓皇。

    一整天了,兰以云什么也不吃,什么也不喝,她呆呆地躺着,任由时戟和她说话,不予理会。

    紫辰院内,一开始频繁传出杯盏砸地的破裂声、男人难以控制的怒声,再到后来,渐渐沦为沉寂。

    时戟坐在床边,短短一日,下巴已经生出点胡子渣。

    没人想得到,功高盖主的景王爷,也会为一个女人如此狼狈。

    他看着兰以云,她哭得多狠啊,就是他曾经伤害她,她都淡然处之,可砸香坊、丢香料、不让她调香,就像要从她身上剥离血肉,会要她的命,

    她眼睛通红,其中没有半点光彩。

    时戟的呼吸乱得没有节奏。

    再一次,时戟做出让步。

    即使这种妥协,让他仿佛浑身的筋脉被打断,脏器破碎,只要划开他伪装完好的表皮,便能发现里头碎成一片。

    他轻轻捏着她的手,垂下眼睛:“不要置气了,好吗?”

    “你还可以调香,但是,不要把自己当香炉去烧这位香,可以吗?”

    兰以云没有理会他。

    时戟头内又猛地疼起来,针扎一般,绵绵不断,一阵胜过一阵,然而没有以前的暴躁,他现在只敢轻声哄着:

    “你还可以调香的,调香的方式那么多,不要偏用身体试香。”

    兰以云眼珠子转了转,她淡淡地看着他,声音虚弱:“我还能调香,对吗?”

    见她肯说话,时戟竟欣喜不已,他点头,说:“可以,你想怎么调,就怎么调,但是,不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。”

    兰以云眨眨眼,她轻轻一笑,只留意到一句话:“我还能调香。”

    这一刹那,她眼睛中重新亮起七八点星光,又活回来。

    这件事过后,时戟暂时把朝中的事交给心腹,他睁着略布血丝的眼睛,只盯着她,寸步不离。

    而兰以云和往常一样,沉浸调香,万幸的是,她没疑似服香。

    偶然一次,时戟看到化在水里的香粉,鬼使神差地试抿一口,被苦得舌尖麻木,他无法想象兰以云如何服香。

    因此,他更留心兰以云的举动。

    同时,时戟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再等,如果孩子最终保不住,他需要用别的关系把两人栓在一起,而这关系,就是身份。

    曾经他是最看不起强加身份的关系。

    因为在他看来,这关系轻易可摧毁,正如他的母妃,仅仅因为是宫婢,就被处死,正如他其他兄弟,母妃势力再大,身份再高,照样被关进尼姑庵,青灯古佛。

    可是,他起先以为两人情投意合,结果只有他情/浓,以为孩子继承两人血脉,结果孩子生死难料,路都断尽,能联结两人的,只有最普通的方式。

    待兰以云换下制香的外袍时,只看一纸圣旨放在她面前,她目光顺着圣旨上的玉玺印记,移动到时戟的脸上。

    半个月来,本来意气风发的男人,浑身阴沉不少,深棕的瞳色也更为暗淡。

    他低声说:“我已与皇帝请旨,下月初八是吉日,我们完婚。”

    兰以云抬起手,放在时戟手背。

    人心都是肉做的,她不是捂不热的石头。

    即使两人的相遇并非最恰当的时候,但后来一次次的缠绵,至少证明,她对时戟并非反感。

    只是比起调香,他永远排在第二。

    甚至可以说,如果没有调香,就没有兰以云,如果没有时戟,兰以云照样可以过日子。

    调香就是两人之间,无法逾越的鸿沟,这或许是她对他永远的亏欠。

    再就是想到腹中的孩子,兰以云抚抚肚皮,这个孩子是她毕生心血,出生后,必须要名正言顺。

    也因此,兰以云点点头,她笑起来,眉眼弯弯,唇边漾着浅浅的酒窝,只这一顺从的反应,便叫时戟心中大喜,反过来握着她的手。

    他的鼻唇轻蹭她的酒窝,呢喃着:“这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不知道说给兰以云听,还是说给自己听。

    大婚当日,京城皆知王妃已定,但何种身份、何方人士,很少有人打探得到。

    景王府没有宴请四方,但发给沿街百姓的彩头,只多不少,到王府门口,冷清许多,可见受邀者甚少。

    这不是时戟的意思,是兰以云不想见太多人,主动提出的。

    时戟哪有不依她的时候?因此,一场大婚,倒是办得和寻常夫妻所差无几。

    兰以云的腰身已经大出一圈,赶制的嫁衣勉强掩盖住她的身段,因她怀孕,只上素妆,但双眼盈盈,肤若凝脂,不会压不住这抹红。

    她回过头,看到时戟。

    时戟亦穿着红色喜庆的新郎服,他长身玉立,眉头微挑,是他这段时日为数不多的兴奋。

    为兰以云梳头的仆妇退到一旁,时戟不管规矩,他走到她身边,亲手执笔为她画眉,末了,他松口气,眼底终于露出笑意:“没有画坏。”

    兰以云看着镜子,笑道:“好看。”

    时戟心头一热,捧着她的脸吻了吻。

    就如寻常夫妻的恩爱。

    吉时一到,时戟牵着兰以云的手走入屋中,不远处,周慧和周春桃穿得浑身喜庆,周慧甚至真情实感地掉眼泪。

    随着唱声,时戟与兰以云躬身拜天地。

    时戟想,只要礼成,兰以云过明路,正式成为景王妃,到时候,她爱调香就调吧,谁敢给她不快呢?

    连他自己都不敢。

    只希望她所谓瓶颈过去,能够尽快回到真实,而不是被调香桎梏。

    时戟侧过头,盯着大红花球另一端的她,眉眼间有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
    只是刚拜完天地,蓦地,兰以云顿住。

    时戟感觉奇怪,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兰以云手指捻着绸缎,突然,抬手掀起红盖头,在满堂惊诧中,她对时戟说:“我突然想到那味香要怎么换了,我要去调香……”

    这句话令时戟难以置信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兰以云松开手,红绸掉在地上:“时戟,原谅我这回,这是最后一次了。”

    时戟伸手去抓她的衣服:“等等,还有一点就礼成了。”

    兰以云摇头:“等不及了。”

    时戟攥紧她的喜服:“不要走。”

    兰以云却宛若未闻,她撇开时戟的手,那抹鲜红色,翩跹如艳蝶,消失在时戟的眼中,徒留时戟仍保持着拽她衣服的姿势。

    他僵硬地站着。

    本来喜庆热闹的拜堂,霎时陷入沉寂。

    就差这临门一脚,新妇却不知何故离开,实在匪夷所思,唱词的傧相不知所措,正要小声询问景王爷时,却看景王爷目眦欲裂,那脸上并非是怒火,更多的,是过分沉重的无力。

    傧相:“王爷……”

    时戟说:“继续。”

    他喉间好似沁出血液,嘴中有一股腥味,但也是这股腥味,让他冷静下来。即使是这样,他也要把这个婚礼完成。

    他不能再后退、在放手,必须让兰以云,名正言顺成为王妃。

    他,不放手。

    “二拜高堂!”

    时戟独自一人,对着高堂上的牌位,躬身。

    “夫妻对拜!”

    他转过身,对面红绸布的另一端,空荡荡的,他再一次躬身,在傧相“礼成”的唱声中,许久,时戟没有抬头。

    那一夜,宾客散尽,时戟独自在贴满喜字的房内等着,手边放着一柄秤杆,冰冰凉的。

    如果不出意外,他现在应用秤杆掀开她的盖头,借着烛光,见佳人笑。

    他盯着那秤杆,眼眶通红,脑中如有龙在翻江倒海,疼得他眼前开始模糊,迷迷糊糊中,他坠入睡梦。

    犹记得,他好像曾允诺过她一个最正式、最盛大的婚礼,但是以前没有完成,现在,也没有完成。

    只要有这身份,他抓着秤杆,竟觉得些许安慰。

    他与兰以云之间,是不会分离的。

    秋寒就是在这样一个沉重的氛围里,忽然侵袭,天地万物枯萎,王府中也有显而易见的萧索。

    暖阁里燃着炭盆,时戟在看兰以云调香。

    自香坊毁掉一半,再不曾修葺,兰以云调香的场合就在各种地方,总是一张桌子、几个小碗、一柄杵,还有一个香炉,就能让她沉浸一天难以自拔。

    她腹中孩子已有九个月,比之七八个月时,还要大上一圈。

    幸运的是,目前这个孩子还没有变成死胎。

    时戟看着她的肚子,思绪飘远。

    假若当时,他没有轻易受她勾/引、诱/惑,抵死缠/绵,在她极为主动的当晚,就发现一切的不对劲,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?

    还没等他想到答案,却看兰以云忽然皱眉,捂着肚子,差点把调好的香摔坏了。

    只道是要生了!

    时戟连忙走过去,准备把她抱上榻,再让准备好的产婆进来接生,兰以云却是不肯:“不行、不行!”

    她说:“要再加上这个,啊……”明明疼得冷汗与眼泪并出,双眼却还紧紧盯着桌案的香。

    时戟连忙抓住她的手,冷静道:“哪一味?我帮你加!”

    “这个,加到另一个……”兰以云指着两个瓷瓶,虚弱地说。

    如她所言,时戟颤抖地加好香,他盯着她,那双眼中布满血丝,紧张地问:“可以了吗?”

    兰以云已经分不出力气说话,只能点头。

    就算是这样的关头,她眼中还是只有香,产婆很快进屋。

    时戟不得不出来,他站在屋外,盯着自己扶兰以云的而摸到的满手血,陆立轩拿来湿润的手帕给他,他还没缓过来。

    屋内传来产婆鼓舞的声音,他也从一开始的呆滞,到后来,焦躁地来回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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