攻心(四)-《被敌国皇子巧取豪夺后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人一多,兔子就惊得四处逃开,只有一只缩在楚韶脚边,不愿离去。

    鉴于屠危还在不远处“虎视眈眈”,楚韶连忙蹲下身,让兔子顺着自己的手臂钻进怀里,而后双手环绕把兔子抱住了。

    淮祯的视线跟着下移,发现楚韶光着脚,围场的草地湿润,脚丫上已经沾了不少泥污,衣服下摆还有几处铁链磨出的破洞,上面的纹饰都是两三年前的旧样式了,面料对淮祯这种常年混迹行伍的人来说都有些膈手,他的头发也散着,原本还有一根木簪别着,从城楼跳下时也不知道掉哪了。

    单看楚韶如今这副处境,确实像极了魏庸口中的“疯子”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…抱它回家吗?”

    楚韶摸了摸兔子后背的毛,抬起头,澄澈清亮的双眸怯生生地仰视淮祯。

    淮祯心想,没有哪个疯子的眼睛能如此干净。

    他手心向上,朝楚韶伸出手。

    楚韶单手抱着兔子,另一只手搭上淮祯的手心,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的家在哪?”淮祯试探地问,他必须确认楚韶真的前尘尽忘,才能放心利用。

    “你不带我走吗?”楚韶反而反问他。

    淮祯: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楚韶愣了愣,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,“我是谁?”

    他茫然四顾,视野开阔的围场上天大地大,他是如此渺小的存在,连吹过的风都不会为他稍作停留。

    他注意到四周有不少陌生人在围观自己,他们或是站在远处,或是趴在对面的小坡上,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着探寻的光。

    今早他醒来,走出那方不小的营帐,朦胧未亮的天光下,入目是数不清的羊骨和随处可见的闪着寒光的刀剑。

    他以为这是炼狱,逃到了小坡上,发现一丛雪白的兔子,它们鲜活可爱,不像是地狱里的生灵。

    如今他又见到了面前这个高大俊朗的男人,更加确信自己尚在人世。

    人既然活着,总要有个姓名和身份。

    我是谁?楚韶穷思竭想。

    淮祯见他眼神放空,眉头紧拧,像极了五六岁时在国子监被先生考校课业又恰好不会的自己。

    这种因为无知而催生的愚钝是装不出来的。

    裕王确信他是真的忘了个彻底,正打算用编好的说辞把楚韶套进去,这时吴莽带了军务赶来,他看了楚韶一眼,才禀报道:

    “殿下,岐都的百姓知道楚韶被俘后,个个在家门口悬挂刀剑,以此抗议。”

    破城灭国之后,但凡有点远见的将领都不会对无辜百姓下杀手,这样不仅会在后世史书里遭人诟病,也会尽失民心,得一个暴君的头衔。

    只有一种情况除外,那就是百姓在家门口悬挂刀剑,不管是菜刀还是木剑,都是公然向正规军挑衅的举动,有“宁可玉碎,不为瓦全”的意思。

    这种情况下,军队回击也在情理之中,就算最后全城被屠,后世最多叹一句某国百姓有傲骨,无人会非议屠城的军队。

    淮祯当年收服北游十二部时,也曾遇到过骨气尚在的部族,誓死不做亡国臣的平民不在少数,但无一人敢在门口悬挂刀剑示威。

    要知道,裕王麾下最末流的小兵,斩杀一个平民也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。

    玄武大炮昨夜就撤了,“屠城立威”只是淮祯为了逼楚韶出来刻意撒播的谣言。

    原以为那群百姓被这么一吓就该藏在郊外不敢出来,没想到他们居然为了楚韶敢跟三万中溱正规军对抗。

    这完全出乎淮祯的预料,他似乎低估了楚韶在南岐百姓心中的分量。

    楚韶听到“悬挂刀剑”四个字时,伸手抓紧了淮祯的衣袖,眼中晃着担忧。

    这让淮祯想起自己的母妃。

    他年少时就喜欢舞刀弄剑,某一年,北游的使臣来访中溱,游氏的小王子当着众大臣的面向淮祯发出挑战。

    那时北游十二部还未完全臣服于中溱,两国的小皇子打擂台,看似是孩童之间的打闹,实则事关国家颜面。

    淮祯记得十岁的自己接过那柄长剑时,母妃眼中流露出的担忧,和眼前的楚韶,如出一辙。
    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