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2—-《猎妖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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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缨忽然抬头,笑了笑:“本君养她三年又三十六天,如今她倒出息了,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“您就不说她一说?”

    “本君有什么好说的?左不过是本君三番五次说喜欢她,她却不肯接受罢了,说什么冠冕堂皇的鬼话?说本君介意她是通缉犯,其实她内心也不肯接受本君,只想逃开。”

    他以前听过许多故事,其中有一个讲的是有一只竹子精爱上了一只梅花鹿,可是几百年的陪伴比不上半路杀出的一个秀才。他现在成了那竹子精,齐岚成了那秀才。

    “罢了,随她去,本君只管捉妖。等本君把妖物都召回妖界,这位置就空了,本君就回去睡觉,睡他个千百年再说。”

    马车上,将芜从兜里取出一面小镜子,细细端详自己的眉眼。

    眼睛很肿,得用妆面盖过,粉斑驳了,胭脂味过于浓郁,也得盖一盖。她倒是有心思这么做,却越描越烦躁。

    时缨的面容在眼前挥之不去。

    将芜把镜子扔在车内,一脸愤愤。

    很快,马车到了一个三进三出的院落的角门前。将芜下了马车,纤纤素手搭在小厮的手上,小厮不禁惊叹这姑娘果然柔若无骨。

    将芜跟着小厮款款前行,步入内院,好似没有脚一般。小厮偶尔回头,只见她笑靥如花,说不出的诡异。

    “姑娘是紧张了?”小厮忍不住想找个话题。

    将芜掩唇一笑:“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她不笑便罢,一笑便恍若仙子,小厮的魂儿都没了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只是觉得姑娘走路的姿势很是奇怪。”

    将芜掩着嘴唇,舌头分明是蛇的芯子,时不时吐出,一双眼睛也变成了梭子形,瓦蓝瓦蓝的。

    “可能是因为天气严寒,所以走路也娇柔无力了。”将芜笑,被掩盖在月白色裙裾下的双足已经软得没了骨头。

    小厮越发觉得脊背生寒,很快,那齐岚便出现了,惊讶道:“将芜姑娘如何深夜来访?”

    “我的旧主人将我骂了一顿,又说要赶我走,我无处可去,只好来投奔公子。”

    “竟有此事!”齐岚义愤填膺,“我早就知道你那旧主人不是什么善良之徒,他今日看到你我之事,一定怀恨在心。你不要再回去了,便在我这里歇下吧。来福,去安排一间上等客房给将芜姑娘。”

    将芜盈盈一拜:“多谢公子。”

    齐岚和将芜去看屋子,小厮来福介绍了一圈,齐岚便让他去吩咐厨房烧水,给将芜洗漱。

    很快,屋子里只剩下齐岚与将芜。

    将芜忽然挑唇一笑,呼一口气,那门便合上了。齐岚听到关门声,笑道:“夜里风大,我待会儿再让人给姑娘多送两床被子。”

    将芜款款走到床边坐下,手抚摸着锦被。

    “我深夜来投奔公子,公子却处处守礼。不知道这青天白日里做英雄,阒静月夜里做君子是什么感受?”

    将芜忽然转换的语气让齐岚微微一愣。

    “青天白日里做英雄”,说的是他白日里英雄救美之事。那时候主动的是他。

    “阒静月夜里做君子”,说的是他现在与她共处一室还恪守礼节,与白日里的作风不符。

    将芜侧脸微抬,眼波流转:“我如今已投怀送抱,公子难道忍心让我一个人独守空闺?”

    那撩人模样让人心痒难耐。

    齐岚索性反锁了门,如狼似虎地扑上去:“当然不!姑娘前来自是让我心旌摇曳,只是担心行动太快会吓着姑娘。”

    将芜笑,伸手钩着齐岚身后的发带把玩,时不时吐出芯子。

    “我只说了一句话,公子便现了原形,果然是不经挑逗。”

    齐岚不知道她的意思,却见嘴下想要吻的人忽然变了模样——蓝睛白面,眼尾上挑,一条舌头长而细,时不时吐出。

    “啊!”齐岚吓得面无人色,向后跌坐,却觉得身下软而滑腻,一低头,才发现自己坐在了一条蛇尾上。

    齐岚两眼翻白,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将芜摇摇头,蛇头凑近晕倒的齐岚,身体一分为二,头也变成了两颗。她有两具身体,一条尾巴,正是时缨一直以来想要捉拿的双身蛇肥遗。

    她伸手,拍了拍齐岚的脸,齐岚睁眼,发现她有两具身体两颗头,登时又晕过去。

    将芜扶额,一巴掌再次把他扇醒了。

    齐岚吓得面无人色,哆哆嗦嗦道:“大王饶命,大王饶命,是小的有眼无珠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。”将芜冷笑,“我算什么大王,你就这么称呼我?”

    齐岚还是磕头如捣蒜:“小的有眼无珠,有眼无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有那么可怕吗?怎么人人见了我真正的模样都吓得半死?”将芜收了尾巴,恢复人类模样。

    “我原来以为你能说出那番话,说明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,却原来还是凡夫俗子。”

    什么鬼怪精魅也有灵性,什么即便被恶鬼所伤化为厉鬼,也依然存于天地间。

    她还以为他与时缨不一样,却原来比时缨差多了。

    “我错了,大王我错了,我原不知这世上真的有妖,不然绝对不会在您面前唐突,请您看在我不曾对您做任何坏事的分上,饶了我吧……”

    齐岚只顾着告饶,没有一点贵公子应有的气派风度。

    将芜越发失望,冷淡道:“八岁孩童仍能临死不惧,说出‘覆巢之下,复有完卵乎’这等千古绝唱。我如今既不是来吃你的也不是来收你的,你却如此失态,真教我失望。”

    “失望”两字如有千钧,一下子压得齐岚喘不过气。他止不住地发抖,不停地发抖。

    将芜慢慢地走过去。越近,他的头越低。

    将芜忽然生出了杀人的心思,吐出芯子,露出利齿,便要咬他的脖子……忽然,她又止住了动作。

    一个没意思的人,吃起来都没意思。他若是有一分他嘴上说出的胆色,她便不会伤他。他若是知道她的身份之后疯狂地溜走,或是打算攻击她,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。

    可他已经被恐惧支配,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。

    将芜的指甲划过他的颈项,离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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