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5|义侠-《玲珑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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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和露生不知对面打什么哑谜,不过心下也知这人姓王了。刚出去那几个人此时回来房间,在王大佬耳边低语几句,王大佬笑道:“还真是绷带,都搬去空的船上吧。”便叫人松开求岳四人:“金公子,李小姐,非是王某人有意为难,要不是你们一头撞上来,今天本也无事。我看你们逃得可疑,所以抓上来问一问。”

    李耀希拍拍身上的水:“能见王叔叔一面,简直荣幸极了,我能采访您吗?”

    金总真想把她嘴给缝了,王大佬却不见怪,也不理她,只安然道:“去叫人拿些干净衣服,给金公子李小姐换上,再做几个什么,鹅肝!牛排!弄些西洋菜来,叫他们好好吃一顿。”

    求岳见他温和,鼓起勇气道:“王叔叔,我们带的人,也请你放了他们。”

    王大佬看看他,又是一笑:“糊涂种子!你们没事,他们当然也没事。傻得没有二两脑子,义气倒还存着两分。”

    求岳挠挠头,四个小学生你推我我推你,都笑了。大家嘻嘻哈哈地去换衣服,钟小四窘迫道:“我去找丁大哥他们。”耀希将他手一拉:“去那儿干嘛?跟着我又有吃又有喝的,你刚才救我,就跟着我混嘛!”

    钟小四脸更红了。

    这里王大佬看求岳紧紧地抓着露生的手,饶有兴味地吐了一个烟圈儿,又看钟小四护在李小姐前面,更好笑了。

    少年儿女,甚是有趣。

    他江湖中人,最重义气,原本不怎么喜欢金求岳,见他说话知情重义,脸色也好看多了,想想今晚也是一场奇遇,原本是回来密谋暗杀,谁知碰上这几个愣头青的娃娃,还嗷嗷叫着要去上海!

    一时见他四人换了干爽衣服出来,饭菜也端上来了,看他们狼吞虎咽地吃饭,自己握着雪茄道:“在这里吃饱喝足,去船舱睡一觉。绷带,我替你们送去上海,明天我叫人送你们回家。”

    李小姐立马不干了:“王叔叔,我们也想跟你去上海!”

    王大佬蹙眉道:“胡闹,你知道上海是什么情况?就凭你们几个人,还好是遇到了我,要是如此冒冒失失,就走水路,只怕没到上海就被军舰击沉!”

    耀希倔强道:“骗人,我前几天刚从上海回来,江面虽然有敌人,但我们的军舰也在巡航的。”她放下刀叉:“我要亲眼看到物资交给十九路军,或者第五军,不然我不放心。”

    “放屁!我王某人难道还贪你这两个绷带?”

    求岳刚才不说话,和露生静静听着,见王大佬不高兴了,唯恐耀希聒噪得罪人,连忙拉住她:“李妹妹别吵,王叔叔不会骗我们。”他心里其实也想去上海,只是王大佬说得严肃,他不好意思硬麻烦人家:“王叔叔,绷带是我们攒钱捐的,比不上杜月笙他们捐700万,但到底是我们一片心意,你能帮我们送到,我替安龙厂的工人们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杜月笙算什么东西?”王大佬嗤鼻道:“我看你们冒死行船,不比他700万差!”

    大家心中皆是一喜,这话有戏。

    求岳大着胆子道:“王叔叔,你这么厉害,你带我们浪一次上海滩好不好?我们就跟着你,绝对不捣乱,我们远远看着就行!”

    耀希也在旁边卖萌:“对嘛王叔叔!青帮我见过了,不过如此!斧头帮那么强,你让我们见识一下嘛!”

    露生和钟小四都在旁边pikapika地看着王大佬。

    王大佬看看这四个小把戏,忽然心中一动:“你们四个,童男童女?”

    四个人脸全红了,面面相觑,问这个干嘛?

    大佬见他们脸红,显是未经人事,都是处子,正碰在心上,沉吟又沉吟:“既然是童男童女,说不得这是天意。”

    他叫过人来:“江湾那边几个爷叔(领头的)?几多水草?”

    那人见他黑话相问,也以黑话相答:“乌鱼(小船)二百个,底佬(伙徒)一千来个。”

    王大佬点点头:“叫雨农等我两天,说我去去就回。”

    那人抱拳而下,求岳见耀希在旁边吐舌头,偷偷问她:“雨农是谁?”

    耀希小声道:“戴笠。”

    金总:“……!”

    这个电视剧里听过的!

    王大佬站起身来:“也罢,我们走江湖的,不能不信邪。江上这阵义波,是叫你们遇上我,老天叫你们带话给我,是让我再取白川义则的人头。”他微微一笑:“就带你们走一趟,话说在前面,见杀见剐,可不许哭!”

    四个小把戏集体欢呼。

    这天他们乘着王大佬的快船,一路波涛无阻地扬帆上海,几个人累极了,都裹着毯子,靠在船舱里睡着。唯有求岳忧心不寐,醒来走到船舷边,想摸根烟抽,放在湿衣服里早已打潮,望望天边白浪逐鸥,已经是薄暮时分,忽然看见王大佬独在船头,望着夕阳抽烟。

    求岳觉得他的样子很像那些历史剧里的人物,但演员很难演出他沧桑沉郁的气质,也演不出他平静之下难掩的杀气。他本人就像一把血腥的利斧,是包裹在锦缎华服里的,冷峻的锋芒。

    他迎着夕阳,看上去满是忧思。

    王大佬也看见他了:“这就睡醒了?”

    求岳走到他身边去,大佬问他:“雪茄会不会抽?”

    金总感激地接过雪茄,嗨皮地爽了一口。他见大佬心事重重,不好拿了烟就跑,趴在他旁边的船舷上,仰脸呆看。

    王大佬含着烟,见他傻样,笑起来了:“你家按理说应该不穷,怎么这么小气,就捐这点绷带?还亲自押去上海,张静江的脸都给你们这帮龟孙丢得干净。”

    求岳摸摸头:“我们家被蒋介|石处罚了,现在是什么钱都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他油滑鬼精,听李耀希说眼前这人连蒋光头都敢动手,可见他在面前也没有必要敬称蒋公,又听说杜月笙黄金荣都怕他,其实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谁,只是人家既然不肯说,问了也没什么好处,按捺又按捺,还是忍住。

    王大佬看他一眼:“穷成这样,还捐东西?”

    求岳不敢隐瞒,老老实实,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,王大佬越听越是味儿,觉得金忠明这孙子虽然一副熊样,骨子里倒是很有情义。又问:“跟着你那个小戏子,是你什么人?”

    金总尴尬了。大佬你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,不要这么三姑六婆好吗?

    大佬见他窘迫,不由得惊奇:“你没有碰过女人,难道男人也不敢碰?”

    金总要尬死了。

    大佬:“金忠明一家这是个什么种?骟过的马还是天阉的骡?”

    金总想跳江了。

    大佬:“必是你那个娶过格格的老头瞎他娘的戳事,回来我给你主张,你就在我船上办了他。”

    金总要哭了:“王叔叔我谢谢你了,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,拜托你不要管这些屁事了好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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