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2|合照-《玲珑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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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更有人惊讶道:“金厂长应当也是留洋深造归来?这和凯恩斯的新论非常接近。”

    此人是浙实行的副总章乃器,他早在一年前就曾经发表金融论文,提倡票据贴现的运作,只是一直推行未果,此时见有知音,当然欣喜。

    有人笑道:“他不是经济学出身,剑桥的文学硕士。”

    “那岂不是全然一样?!”章乃器大笑道:“凯恩斯就是剑桥文学硕士,同门的学长学弟,一门同源了!”

    众人都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这一天的会谈以剑拔弩张始,以欢声笑语而暂告一段落,利益是资本家们最坚固的友情,只要有钱,什么事都好商量。

    两天后的会上,几乎是不约而同地,各个纱厂的董事长和总经理都亲自前来,在任的、卸任的,都到场了。荣宗敬人在常州,他的弟弟荣德生亲自代表申新出席回忆,穆藕初也从苏州赶来。等到最末几天的时候,交行和中行负责人也都莅临会场。

    这才是真正的业内巨头的会议。

    安龙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,让出了一部分市场,放弃了棉纱生产,把原材料完全交给了同行,因此老牌纱厂的申新和厚生也在这场博弈里获利甚丰,不再争夺联合会会长的宝座。

    这场为期十二天的会议,促成了安龙与四个国内毛巾大厂的品牌联营,十六间棉纱厂在同业协会达成了产销协议,交行、中行、浙实行联合负责了银行承兑业务。他们选择了苏联的计划经济模式,以民间的形式开展了自己的计划经济——均摊零售生产量,在占领市场大幅份额之后统一提升价格,保证零售市场的利润。对恶性竞争的非同业会企业,统一降价进行打击。

    相应地,作为牵头方的安龙,为参与这个联合行动的所有企业提供专利技术支持,授权他们使用靡百客的商标标志和营销模式,瓜分服务业的批发市场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意识到,中国棉纺织业的托拉斯,将在今年诞生。

    他的领导者,会是一位年轻人。

    他们在章家花园里合影留念,冯六爷人不在上海,未能前来,求岳自然推年最长的荣德生坐中间,荣老先生温和笑道:“坐吧,坐吧,你既然是这一届的会长,你坐中间是应该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这不算会长。”求岳笑道:“轮流执委,今年我来主持工作而已。”

    联合会采取了新的决策形式,不再由会长和理事单□□断,今后的所有生产计划事务,由轮任的执行委员会共同举手表决。

    金总说:“这叫民主集中制!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这些曾经的行业大王却心知他人谦恭是一回事,号令群雄,就要有号令群雄的规矩。荣德生和蔼微笑:“不要再推辞了,孩子,你想法很多,也是敢想敢干,既然挑了这个担子,就拿出模样来——希望今年我们的联合会,能够有一个好的成绩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和穆藕初一起,拉着求岳坐下了。

    照片很快刊载在上海和南京的时报头条,这张照片上,后排是华东、华南、华北的各毛巾及纱厂总经理,前排自左至右,分别是华源纱厂总经理朱子叙、厚生纱厂前总经理穆藕初、申新纺织公司经理荣德生、交通银行总经理唐寿民、中国银行总经理张嘉璈、浙江实业银行副总经理章乃器。

    他们中央坐着的,是这一届的全国棉纺织业联合会会长,在一群知天命之年的沧桑面目中,他是独一份意气风发的、年轻人的神情,很英俊,还有些憨直。《申报》特在他名下标注:靡百客纺织公司总经理,金求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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