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章 四十五话“我很好,徐凉云。”……-《已枯之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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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心理疾病这四个字合在一起看,总给人一种它是洪水猛兽的感觉。从那家医院出来之后,陈述厌就总有一种他要和徐凉云并肩战斗打一个大怪物的预感,这一天里都在微妙地绷紧着骨头。

    但到了现在,陈述厌才发现,心理疾病原来并不是一个会叫嚣着“老子要来了”然后挥着大刀闯过来的东西——至少徐凉云这个不是。

    它是个无形之物。它会渗透一个人的生活,它会遍布在每个角落,它会让陈述厌无时不刻地感受到徐凉云在被影响,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徐凉云患了病,它让他明白这个破病就在这儿,让他知道他眼前的人一定很难过,但它却并不是一个只要做些什么就能简简单单治好的东西。

    它是零散的,它不致命,但它曾经让人生不如死,如今也让人心里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陈述厌都不敢想徐凉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。

    临睡前,陈述厌平躺在床上。徐凉云搂着他,手放在他身下,搂着他的腰。

    两个人一起盯着房间的天花板。

    “明天这个时候,脚底下就会有一只开水壶。”陈述厌说。

    他说的是布丁。布丁是个嘤嘤怪,一嘤嘤起来常常发出气音,听起来特像水开了,陈述厌有时候就叫它开水壶。

    徐凉云轻笑出来: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早上,我想吃豆浆油条。”陈述厌说,“把油条泡豆浆里,那是天下第一的早饭。明天我去买早饭,你吃什么?”

    “跟你一样就行。”徐凉云说,“我今晚就只吃了一粒药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陈述厌说。

    “会不会发病呢。”徐凉云说,“不会明早就……”

    陈述厌在一片黑暗里侧了侧头,看向了他:“你害怕吗?”

    “怕。说真的,我真的怕。”徐凉云说,“怕给你伤着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会的,你怎么会伤到我。”陈述厌说,“那天在医院,我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天不严重,我几年前没吃药的时候,发病起来很恐怖。”徐凉云说,“我妈在这儿的时候吓哭了好几回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她见过?”

    “见过。说真的,我不知道我会什么样,但是我妈说特别吓人……后来医生说,我那是狂躁和惊恐。我妈那时候过来喊我,我直接把她身上抓出血了……所以我是真的怕伤着你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这几年在吃药,才没那些事。这一下子说让我慢慢断药,谁能说我会不会回去——所以我发病的时候,你离我远点,抱着花离我远点。”徐凉云说,“那花还没放到书房里去吧?”

    陈述厌刚想回答他前面那些话,一听后面的问题,只好舌尖拐了个弯,回答了他:“没,在客厅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去放书房去。”

    徐凉云说完就果断翻身下床,一边在黑暗里摸索手机的所在地一边说:“明早上发病给你摔了就不好了,那可是我给你买回来的第一支花。”

    陈述厌:“……你不用,你不会的——凉云,你那时候没吃药,又不是让你现在立刻就断药,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就回去,而且我还在——”

    徐凉云打断了他:“不行,我害怕。”

    陈述厌无话可说了。

    徐凉云抓起手机,打开手电筒就往外走,趿拉着拖鞋走去客厅,拿起花来,把它挪到了书房,还把书房的门给锁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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