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.-《择木而栖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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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两个钟头后,他们还在第一个游玩项目,跳楼机外面排队,目测还要排半个小时。

    他们来的时间不对,周六下午近四点,正是人最多的时候,所有的热门项目都拍着长长的队,江与绵看到跳楼机上的人尖叫,觉得很好玩,拉着秦衡要玩这个,两人就站到了队尾。

    江与绵起先还倔强的独自站着,抖了二十分钟以后,跟秦衡越挨越近,最后不顾忌世俗眼光,抱住了秦衡的手臂。

    秦衡低头看了他一眼,问他:“很冷?”

    江与绵点头,嘴唇都发紫了。

    秦衡把江与绵拉过来,圈到怀里来,后面一片小姑娘窃窃私语他就当作没听见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跑跑就热了吗?”秦衡附在江与绵耳边笑他,江与绵穿的多,就没那么硌手了,但是隔着厚衣服跟抱了个毛团似的没着力点。

    江与绵还嫌不够热,拉着秦衡的手臂在身前交叉,恨不能跟秦衡肉贴肉取暖,嘴里还说:“不行,乱跑很不文明。”

    在江与绵终于被秦衡捂热了一点的时候,他们排到队了,坐上去扣了安全带上升,江与绵开始紧张了。

    他盯着脚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地,胆小的去拉秦衡的手。

    秦衡安抚地按按他的手背,叫他别怕,江与绵刚想说点什么,他们到了最高处,铁盘停住了,紧接着,失重的感觉袭击了江与绵,安全扣死死扣着江与绵的肩膀往下拉,拉着他急速下坠。

    走下跳楼机的时候,江与绵仿佛要晕倒了,一脸呆滞被秦衡拖下来。

    跳楼机出口有相片卖,玩家在跳楼机上的照片会在屏幕上试阅。江与绵不想看,秦衡却拉着他等照片,当江与绵吓到快哭出来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,他羞愤欲死,丢下秦衡往前冲。秦衡怕江与绵丢了,照片都来不及买,跑上去追他。

    “绵绵,你别跑啊。”秦衡没几步就追到他,戏弄地拉着江与绵的书包,跟拉小狗似的拉着不放。

    江与绵总算恢复了力气,也拉起自己的书包,坚决与秦衡这股恶势力作斗争。

    两人拉扯着走,路过一家周边商店,一股暖气从店里涌出来,江与绵的脚步变缓了,不由自主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店里卖的都是毛绒公仔一类的东西,小姑娘喜欢,两个男孩就对这些兴趣缺缺了。江与绵逛了一圈,什么也没看中,刚想出去,秦衡叫他一声,他回过头去看,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套上了他的头。

    他转过去照镜子,秦衡给他套上了个鲨鱼头套,卡在他头上,像要把他吃了一样。

    “啊,”江与绵从镜子里看着秦衡,玩心顿起,向他露出惊吓的表情,“被鲨鱼吃掉了。”

    秦衡愣了愣,伸手把江与绵头上的帽子拉下来一点,遮住了江与绵的眼睛:“别动。”

    江与绵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就站着不动,问他:“干嘛?”

    秦衡拿出手机,偷偷拍了一张照片,拍完收好了,才说:“这帽子挺衬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也戴戴看。”江与绵立刻说,他摘下了帽子,往秦衡头上套,被秦衡暴力镇压。

    秦衡抓着帽子去付款:“我就算了。”

    江与绵跟在秦衡后面不放弃地劝说:“试试看嘛。”

    秦衡买了单,拎着袋子出来,一看表,都六点了。他问江与绵想吃什么,江与绵也不知道,他带着江与绵往饮食区走,还把帽子拆了套在江与绵头上,说这样热一点。

    江与绵人傻又自我,也不觉得这样滑稽,被秦衡一唬,还真觉得这样怪暖和的,就抓着帽子戴正了,贴着秦衡走路。

    “主席!”

    突然有几个人叫住了他们,秦衡回头看,是他学生会的学弟学妹。

    江与绵靠着他的手臂,看着他们和秦衡打招呼。

    几人见秦衡身边站着的江与绵头上带个小鲨鱼,天色昏暗也看不清脸,只看的到个下巴,以为他年纪很小,都好奇地问秦衡:“主席,这是你弟弟吗?”

    秦衡看江与绵没反对的意思,便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从沥城来的吗?”一个和秦衡同省的学弟问。

    “沥城?”江与绵轻声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秦衡没和他说过这些,也不想江与绵和他的学弟学妹多交流,便岔开了话题随便扯了几句,说弟弟还没吃饭。

    几个学弟学妹买的夜场票进来玩,时间紧张,也和秦衡说了拜拜,急急忙忙排队去了。

    “你是沥城人啊?”江与绵问他。

    他是很想知道秦衡的事情的,但秦衡在他面前从来不提这些。从秦衡朋友嘴里听到秦衡是沥城人,江与绵便起了话题。

    秦衡点了点头,没有顺着他的话说,单问他想吃什么

    江与绵便不再问了,他停下了脚步,看着一个安在路边的餐厅招牌单,抬手翻了翻菜单:“吃这个吧。”

    这是一家法国菜,江与绵手很壮,一挑就挑了游乐场里人最少的一家餐厅,两人走进去,正巧还有一个靠窗的两人座,就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点了餐,江与绵看了会儿窗外,见秦衡还是沉默,犹豫了一下,问他:“那你考完了,是不是要回家了啊?”

    他把围巾摘了放在椅背上,一只手放在餐盘边,摩挲着金属叉具,神情犹犹豫豫的,不再像以前那么死气沉沉,变得有些天真。

    秦衡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:“我会陪你找房子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江与绵明明是松了口气,还不承认,“我一个人也可以去找。”

    “这怎么行,我怕你又被人按在暗巷子里讹钱。”秦衡调侃他。

    江与绵喝起了汤,并不说话,喝了几口,又问他:“那你什么时候回家?”
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秦衡的舅舅今年没给他打电话要他回家过年,所以秦衡没准备回沥城。不过这些不关江与绵的事,秦衡就说:“过几天,等你找到房子。”

    吃了饭,江与绵在游乐场绕圈,看到摩天轮底下排着长队,又跃跃欲试走过去。有工作人员在队尾维持秩序,说要排三个小时,劝大家换一个项目。

    秦衡问他:“排吗?”

    江与绵缩在他身上,没什么生气的思考了三分钟,才说:“算了。”

    “咱们下次再来。”秦衡道,他其实也不想排,就随口提了一句。

    江与绵跟他晃晃悠悠往大门走,走了一会儿,才说:“等我考上s大——哎呀,你别笑。”

    这次秦衡真的没笑,他哪里来得及笑,他震惊还来不及。

    “到时候你就陪我来玩这个,好吗?”江与绵想坐摩天轮,纯粹是因为他喜欢凑热闹,摩天轮排队的人最多,而且看着没跳楼机那么吓人。

    “行,”秦衡忍笑,“你考不上s大,我也陪你来。”

    江与绵叫他别乌鸦嘴,突然往大门口跑去,率先跑到了出口处,回头喊秦衡快点。

    “跑一跑果然会热。”江与绵握着拳头跟秦衡分享,他表情不强烈,但眼里的情感是坦白而温热的。

    江与绵的事情都很小很小,让人只要一不盯紧,都不知道他究竟在高兴些什么,他太容易被打动——如果以游戏做比喻,攻略江与绵,必然是easy模式。

    但秦衡看着不远处冲着他傻笑的那个戴鲨鱼帽子的江与绵,仍旧想要留住这刻。

    在往后没有江与绵的时间里,他总是很庆幸,在来游乐场的这个夜里,他把江与绵留在了手机相册中,叫他还有些痕迹能怀念,在办公室累得睡死过去又被电话惊醒时,或是为了一纸批文陪官员吃饭,在酒桌上低声下气的时候,想着江与绵,他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坚持几天。

    然后再坚持几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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