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章 远忧-《夜行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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睡了许久终又醒来,模模糊糊睁开眼,守在一旁的丫鬟立即喂入汤药,喉间吞更剧痛,服下蜂蜜才勉强好过,她由着丫鬟服侍躺下,眼睛只盯着门边,不知过了多久,烙在心头的身影终于出现眼帘,侍女们皆退了出去。
“白小姐可还安好?”
男声清沉动听,她痴痴地望着不言不语,一滴滴珠泪落浸湿了枕衾。
男子微一蹙眉,立在远处寸步未动:“请白小姐以身体为重宽心静养,不可再有轻生之念,万一酿成憾事,九泉之下悔之晚矣。”
气若游丝的娇音失了婉转,涩哑难听:“我一死了之……”虚弱的丽人凄然婉伤,蛾眉紧蹙犹如梨花带雨,“也好过……落人笑柄……”
“今日之事,我替内子向小姐致歉。”深邃的眸子沉静无波。
“三公子何错之有……”她轻咳了咳,一径苦笑,“我……蹉跎至今,芳华渐逝,父兄怨责……俱是事实,三少夫人所言无分毫无差……何须致歉。”
男子没有答话。
寂然片刻,眼中又聚起水光:“我只是……好生羡慕……她的福气,并无别意……”
“云书不知何德何能蒙小姐青眼,厚爱感激不尽,但此生心有所系,唯愿与内子共偕白首,愧对深情尚祈见谅。”
痛苦和失望似要从盈泪的眸子中溢出来:“我明白,但……控制不了喜欢……我甚至……不介意做小……”
男子退了半步:“在下无缘享齐人之福,更不敢委屈小姐。”
她僵硬的攥紧了拳,银牙狠咬:“我只恨相见太晚……若不是……”
“如果不是她,我已然埋骨天山。”谢云书淡淡地截断,接着说下去,“与朽草同没,亲慈手足黄泉陌路,更休言与小姐杭州偶遇。我很庆幸遇上了她,得她心许托付终身,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。”
停了一瞬,他的神色忽然冷下来。
“所以,我绝不容许任何影响破坏的意图,不论谁以何等名义,概莫能外。”冰寒的话语冷锐如刀。
一语双关的警告不知看透了几许,俊目杀意充盈,教人悚然起栗。
“我……”忆起近日绵密无形的提防,白凤歌呼吸一窒,禁不住寒悚,迅速分辩,“我没有……我对三少夫人绝无失礼之言,三公子不信我可以与她对质。”
隐约有种难言的薄嘲,谢云书道:“对质还是不用了,内子并非大度之人,有些事我也不愿让她费心,二小姐若出什么意外,我对白世伯及白兄不好交代。”
“我真的不曾得罪……锦容姐可以做证……”第一次觉得俊逸绝伦的面孔令人恐惧。
“二嫂事友真诚从无疑忌,谢家却不能坐看她遭人利用。”淡漠地瞥了一眼,谢云书道,“此别相见无期,小姐好自为之。”
白凤歌彻底绝望,望他转身欲出,再捺不下:“那个魔女究竟有哪里好,只为她当年给过你小惠,就这样死心塌地?”
脚步稍稍一顿。男子回过头,忽而露出轻讽:“敢问一声,我又有什么好值得小姐如此深情?为这不足挂齿的皮相?略具名望的家世?抛开这些,若我声名狼藉一无所有,小姐会多看我一眼?”
嘴唇翕合,她竟道不出半个字。
谢云书微微一晒:“我与她仅是身堕魔教,小姐却是心入魔道,还望自惕自重,休再一味自误。”
虚荣是引,热愿受挫的不甘是毒,混在妒火煎熬中执迷成魔,戒惕之余唯有远避,他绝不愿一个只剩恶毒的女人毁掉千辛万苦得来的幸福。
懒于多言,谢云书示意丫鬟入内照料。
“白小姐目前仍是谢家的客人,还请悉心调养,我已修书昆玉兄,不日即至,迎小姐回杭。”
两碗药在黑漆托盘上冒着蒸腾热气。
谢云书托起白玉盏递过去,自己端起青瓷碗正待喝下,她忽然趋近,从后方拥住了宽挺的肩。
“能不能不喝?”
他放下碗,轻刮了下翘鼻:“不喝怎么行,让我抱着你却不能碰你,那可太难了。”
她咬了咬唇:“长期用药总是不好的。”
“几天才喝一次不会有碍,傅天医的方子你该信得过。”他轻笑道,“你喝的已经够多,这药自该由我来。”
“或者不用药,我——”
“不行。”俊颜凝重起来,话语仍然温和,“不是商量过?只有我俩,不要别的,不管旁人怎么说。”
她依在肩头默默无言。
“什么也别想,我会安排好一切,再过几年我们就能离开扬州。”温暖柔和的眼眸充盈着足以让人安定的力量,她却无法释怀。
“是我自己想——”话语稍稍顿了一下,别扭得说不出口,“生个孩子。”
“那也不行。”他坚定地摇头,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“万一你只疼孩子冷落了我怎么办,想要什么都行,除了这个。”见她蹙起眉,他调笑地轻哄,“不痛快尽管砸东西,只要你舒服就好。”
上次争嘴也是为此,那时她还不知能得灵药续命,一径想给他留下点什么。他凝望着清丽的眉睫心里极暖,禁不住吻上了樱唇,带着苦意的柔滑微喘嘤咛,淡忘了所有烦忧。
纤指拈起一张绢帛轻轻地翻过,瞥向下一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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