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0 章-《入梦金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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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毕竟桌上除了两瓶是她喝的,其余全都被康盂树干光。

    可他去厕所并不是尿急,进去后就叼着还没抽完的烟对模糊的镜子整理衣领,把有点翘的地方压下去。

    听到外面的舞池里,最后一首歌的节奏到了尾声。

    康盂树心头默念,来了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黎青梦眼见歌都放完了,人却还没回来,心里不禁犯嘀咕,不会是醉倒在厕所了吧?

    下一秒,音乐彻底停止,整个舞池的射灯全灭了。

    ……打烊了?

    这也太随意了,连顾客都还没确认走没走就这么粗暴地关灯。

    她愕然地愣住,摸出手机给康盂树拨语音。

    震动声在她旁边响起,他根本没拿手机。

    迫于无奈,她起身摸索着朝厕所的位置走去,打算在门口喊下试试。

    然而,走到一半,空旷的舞池突然又开始响起音乐。

    鼓点的前奏一下又一下敲击耳膜,黎青梦往四周看了一下,依旧没有开灯,但音乐照旧往下放。

    “这是宝梦舞厅的传统习惯。”康盂树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身后响起,“每一场营业结束后,都会放一首黑灯舞曲,摸着黑跳完一支舞,尽兴回家。”

    只是如今很少有人会待到晚场的最后,但这个习惯依旧延续着,就像这座守旧的舞厅一样。

    黎青梦吓得直拍胸口,迅速回身,康盂树的身形在黑暗里影影绰绰。

    “……所以你说的就是在等这个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他拉住她的胳膊,“有兴趣一起来跳吗?反正你都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黎青梦立刻摇头:“我才不要。”

    “已经没人了,再说也看不见,你不用怕丢脸。”

    “明明是你怕丢脸吧!不然干嘛等到现在才跳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就更不用怕啊,听你说这么对自己跳舞还挺自信?”

    “反正我不跳。”

    康盂树轻笑:“你怎么比我家老爷子还不中用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黎青梦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康盂树不再劝,径直放开手自己去了舞池。

    她在黑暗里听到他的脚步声挪开,一步,两步,第三步,他蓦地转向,重新抓住她的胳膊,一把将她拉进舞池。

    “喂——!”

    她惊怒地大喊,被音乐盖过,康盂树笑得很得逞,吊儿郎当道:“剩我一个人跳很傻逼啊。”

    黎青梦无力地推开他:“知道了,我会过来,你别拉着我。”

    她慌慌张张地撇开他的手,退开一步。

    康盂树轻声说ok,松开手,身体随着音乐舒展轻晃。

    宝梦舞厅的歌都不激烈,抒情金曲和慢摇迪斯科为主,放的最后一首慢摇黎青梦没听过,是一个女人口齿不清地哼着:

    “有一个影子,在我胸口穿过,来来去去。

    想一把攥紧,在我手心,却怎么也抓不住……”

    她局促地盯着黑漆漆的地板,双手抱着胸,根本不知道从哪儿跳起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就杵在那里?”

    康盂树从旁接近,抓住她的手在空中小幅度地挥了挥。

    “你跳你的,管我干什么。”

    黎青梦丢脸地想抽回手,康盂树却不给她机会。

    他啧声:“你这样不行,我带你跳。”

    说着手扶上她的肩膀,让她跟着自己的节奏晃。

    ——黎青梦感觉他喝多了。

    因为这个动作实在很逾矩。两个人贴太近了,和刚才在舞池里作伴依偎的那些舞伴没差。

    但康盂树却好像没觉得不对劲,反而重心更往她身上靠。

    弥漫的酒气和烟草的味道钻进鼻腔,她的手心沁出汗湿,语言系统忽然失灵,勉强挤出两个字:“很重。”

    康盂树低声说:“我走不太稳,你怎么那么晃。”

    果然喝多了。

    她结巴地和这个醉鬼理论:“是你自己在晃,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春夏交接的天气,没有冷气风扇也没有窗户的舞池逼出了黎青梦一身汗。她抵着他的胸膛,还在负隅顽抗。

    舞池里的这首歌,后半段单调地重复着那两句歌词,很适合跳舞。也让人模糊了时间的界限,就好像他们被困在这段时间黑洞里循环,灭灯的宝梦舞厅延伸成无尽宇宙,两颗因为某种引力靠在一起的渺小星体不停旋转,旋转,高跟鞋和靴子的声音踢踢踏踏,和心脏的律动不谋而合。

    在无数的来来去去中,康盂树被催眠一般,仿若无意地欠下身,脑袋耷拉下去,下巴摇晃着,摇晃着,如一阵风,啪一下,枕上她的颈间。

    落下去的刹那,脖颈连着头皮一麻,她推着他衣角的手指僵硬到毫无力道。

    其实已经不是在推他,而是靠抓着,不让自己从危险边缘掉下去。

    他高挺的鼻骨似有若无地在她出汗的皮肤里游离,轻吸着她的气息。

    尔后梦游一般地问,什么味道,很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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