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章下-《戒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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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圣诞节总是这么多失意的人?
“你也是一个人?”
“对。”
“你愿意陪我去看演唱会吗?我花了两千美金从一个男孩那里买的票,如果浪费了,我、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,还不如你陪我去看。还是内场票呢。”
“我没……”
“你难道不是中国人吗?听说是来自中国的超级巨星。你真的没兴趣吗?老天,我该不会再被拒绝一回吧!那我的圣诞节会变成什么样子。”
那白人男孩满是雀斑,声嘶力竭。似乎跟他一样大,但很自然地掉着眼泪,很失落的模样,是他一生也摆不出的姿态。他想了想,道:“这样吧,我买下你的两张票。”
“真的?你不是只有一个人?”
“另一个座位,我可以放我的书包。”
“这未免太奢侈了,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,也不必……”
顾重只问:“没关系,我可以给你现金,这样可以吗?”
那男孩随即破涕为笑,把两张票卖给了他。花了他两千美金。顾重完全不知道他买下这两张票的意义,或许他真的太孤独了,所以才想往人堆里钻。但他连这个“shenwang”是谁都不知道,甚至没有听过他的一首歌。但他还是去了,就当打发时间,打发这个圣诞节。
人给节日赋予了太多意义。
包括爱情也是。
实际上,只是打发时间,找点仪式感。
顾重怀着无聊、好奇的态度去看了那场演唱会,而那是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之一。他排在长队里,等待安检进场,周围都是年轻的女孩,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位歌手,把他夸得天花乱坠,纵然他知道一半都是粉丝的滤镜,但他还是忍不住稍稍期待了些。但排到他时,验票的人却很冷漠地说:“你这两张是假票。”
“嗯?”
“别太震惊,你已经是第四十二个买到假票的了。但其实你该想想,这场演唱会这么热门,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能买到内场票,你花了多少钱买的?”
“两千美金。”
那人的脸色一变:“那你比他们要惨上不少。他们只花了四百。同一个座位。”
顾重忍不住笑了,那人很奇怪地看向他,似乎没见到过像他这样被骗了还如此开心的人,顾重只是说了句:“所以他的失恋也要比其他人贵上一千六美金。不过好在没有人财两失。”
“抱歉,但你进不了场。”
“没事,所以这个shenwang真的很红?”
“我不知道,但我听说他是亚洲最红的歌手之一,在亚洲没有人不认识他,以后在美国也是。这仅仅是个开始,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。”
顾重笑了,说,这样啊。
他把那两张票扔进了垃圾桶,也准备“开始”。
圣诞前30分钟。
没道理他总是这么安安分分、规规矩矩的吧?
不被抱有希望的他,也是时候做出一些让人失望的事情。
当他从后墙翻进那家最大的夜店时,他胸口热得惊人,总是被忽视的心跳声大得他几乎耳鸣,然而,纵使他的翻墙技术不错,但突起的石壁却勾住了他的牛仔外套,本来规规矩矩的外套被勾出一个不小的破洞。
他还没有开门进去,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响,吵得他耳膜阵痛。
后墙对着的门是厕所,他刚打开门,就见到了几个露鸟的哥们,他心平气和地跟他们打了招呼,甚至是点头微笑,他们面面相觑,似乎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,傻傻地看着他从他们中间穿梭而过。里面可以称得上是乱七八糟,穿短裙的男人,穿西装的女人,所有人都不像他们原来的模样,就像他,衣服上还有个破洞,但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平静。
他走到吧台,点了他人生第一杯酒,然而,在这样一间满是闪烁的夜店,酒保却推给他一杯果汁。
他皱起眉:“我点的是威士忌。”
酒保低声说:“有位先生告诉我,你不满二十一。”
“谁?”
“唱歌的那位。”
顾重眯着眼睛,从迷乱的光线里探去,是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、围着围巾的男人,只露出一部分的脸,但他却直觉那一定是一张熠熠生辉的脸,尤其是那双眼睛,眼珠子像一块黑曜石,露出的手臂却白得晃人,他握着立式话筒,很随性地唱着《nothing’sgonnachangemyloveforyou》,声音浓烈,感情真挚,宛如酿了多年的酒液,是天生的歌手,让所有人都进了他铸造的世界。
等他唱完,台下不少人都骚动了起来,有个男人甚至抱住他的肩膀想亲他,但被他用话筒轻而易举地挡了回去,顾重听见他笑着说:“notforyou。”
他步伐不稳地到了吧台,向酒保讨了杯威士忌喝。顾重才想起这杯酒本来是他的,忍不住呛一下这个多管闲事的人:“这杯是我的。”
那个男人转向他,弯着眼睛看他,说:“可你还很小。”
“谁告诉你的?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满二十一?”
顾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等他出招。
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,像是在看一个小孩,看他如此较真,便忍不住仰着头笑。顾重以为他会要他拿出身份证,或者叫保安来把他赶出去。顾重这才担心起他的年龄,或许他会因为非法饮酒被带到警察局,被学校问责,他不仅不担心做坏学生的代价,甚至有些兴奋。但那个男人却没有这么做,而是突然凑近他,很轻地嘬了一下他的嘴唇。
湿润而柔软。
还有股淡淡的香气。
像画本里的妖。
但他是男的。
顾重如同受到惊吓般地向后仰,那男人却笑弯了眼睛说:“你看,你还是个小孩。”
他羞愤道:“谁让你突然……”
“小声点,否则他们会抓你出去。”
“你以为我怕……”
那男人伏在他耳边低笑:“我觉得你还挺怕的,否则也不会翻墙进来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因为你的衣服被外面的石头割了个洞。”
那个男人指了指自己黑色的衬衫,细看上面也有个小小的破洞,透出里面白皙的皮肤,顾重从未有过地觉得自己晕晕叨叨,不知道是被声音吵得,还是果汁里也掺了酒。顾重稳住心神,问他:“你为什么要翻墙进来?你也不满二十一?”
那男人说“怎么可能”,而是很轻地在他耳边说:“我忘带钱包啦,落在后台了。但是我给他们唱了一首歌,就当是我的酒钱了。”
顾重冷哼:“你自我感觉真不错,你那也顶多就是业余水平。”
那男人倒是好脾气地说:“我也觉得我唱得一般般,但是我听说还挺值钱的。虽然强买强卖不太好,但是我没办法啦,要是被抓到的话,会上新闻,然后会被骂。我是无所谓,但有人会在意。”
那个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酒,说话的时候咬字很不清晰,他只有离他很近才能听清,那人湿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,他无法遏制地心脏乱跳,其间也有不少人穿得妖艳异常,来朝他搭讪,但还等不及他板起脸来拒绝,就听到旁边的男人说:“不要打扰小朋友喝果汁。”
顾重忍不住要发作,却听搭讪的人朝那男人道:“那你也行。”
那男人轻轻地笑了:“我的话,你承受不起。”
“哦?”
那男人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会被骂得超级惨,还是算了吧。”
“那要看你怎么骂我?如果是用……”
那人情色地摸上他的手背,顾重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些黏黏腻腻的调情方式,所以挡在那男人的面前,跟搭讪的人说:“离我们远些。”
“你是谁?”
顾重被问得一时之间哑了声,没错,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。
好在醉醺醺的男人倒是勾着他的肩膀,说:“我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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